媽媽問的人是時晨。
媽媽并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她卻記住了那個活在她記憶里,過年來串門的孤獨男孩。
然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我平靜的說:“媽,你說的那個人,只是我的一個朋友,您別再誤會了?!?p> 玉騫是很討喜的人,尤其是討老人喜歡,那么一個風(fēng)度偏偏又優(yōu)秀的人,一臉真誠的來提親,媽媽自然是高興的。這會兒正和玉騫聊得起勁,笑得合不攏嘴。
我坐在他們中間一個勁兒的尬笑著,腦袋里根本沒有裝進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莫名像個局外人。
我忽然有個錯覺:我是一臺失去了自我的機器。
這感覺讓我覺得有些焦慮,對和玉騫要訂婚了這事,竟然沒讓我覺得很快樂。
我們回到a市,玉騫聯(lián)系了他在國外生活的爸爸(謝浩的親生父親,玉騫的養(yǎng)父),又請了我和他的一些朋友,風(fēng)風(fēng)火火就訂了一桌大宴席。
設(shè)宴的頭一晚上,我問在我旁邊復(fù)習(xí)功課的弟弟:“青景,你說玉騫為什么那么突然的就要和我訂婚呢?我感覺最近發(fā)生的事,就像電影正常片段被拆分了,然后強行植入了其它內(nèi)容?!?p> 青景重重吸了口氣,扶著板凳轉(zhuǎn)過臉來,一副臭屁的樣子:“玉騫哥本來就很喜歡你,這事早晚他是要做的,剛好最近你生活里又闖進來一個時晨,他不是有危機感了么?”
“你......!”我食指不由自主的指著這臭小子,“你出賣你姐了對吧,你到底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添油加醋的給玉騫講了多少?”
“誒?老姐你可別血口噴人,我只是平鋪直敘的和玉騫哥說了一、些!沒有用任何修辭手法!”
我真是欲哭無淚,合著我這家里就養(yǎng)了一只小奸細,胳膊肘都不往我這邊擱。
青景看我氣得說不出話,又補了一句:“姐,我這是幫你呢,玉騫哥這樣的好男人,你這種條件是遇不到第二個的了。你就當(dāng)幫幫你弟弟,趕緊乘機把這么一個神仙姐夫抓牢了?。 ?p> 第二日是陰天,到了下午下起雨來了,媽媽在聚餐前也從老家趕到了a市。
去到餐廳玉騫已經(jīng)張羅得差不多,我和家里人先坐下,玉騫坐在我旁邊,隔著我和我媽嘮嗑了幾句,接了電話就匆匆出去了,柯欣和張必勝不久后也到了。柯大姐最近圓潤了不少,現(xiàn)在的穿著已經(jīng)很有女人味,倒是張必勝,一點都沒變,還是當(dāng)年的娃娃臉,一副機敏的小豹表情。
我忍不住調(diào)侃開來:“老柯,你領(lǐng)著弟弟來啦?”
柯欣一如往常的大大咧咧:“我就好這口,張弟弟這么些年甘愿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
我們懟完都忍不住笑起來,這時候卡爾和喬依來了,卡爾看著我們,一臉激動:“好久不見朋友們!還有青伊媽媽和弟弟,初次見面,nice to meet you~”
卡爾朝著從沒見過面的我媽和我弟伸出了手,青景懵懵的站起來和卡爾握手,我媽也是合不攏嘴的搭話:“你們好,謝謝來參加我女兒的訂婚宴!”。
之后玉騫曾帶過的一些研究生也三三兩兩的來了,本來空空如已的一大桌子,瞬間被大家的笑聲和嘮嗑聲占滿了。
這個時候,已經(jīng)出去了好久的玉騫還沒回來。我給了他一個電話,他說他在接他爸爸呢,已經(jīng)到門口了。
他還沒掛我的電話,就已經(jīng)帶人進了包間,和他一起進來的老先生穿著低調(diào)的咖色西裝,領(lǐng)結(jié)挑選精致,一副紳士派頭,他和大家打著招呼,一臉溫柔和慈祥。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玉騫和謝浩的爸爸。
原來謝浩長得那么像他爸爸,我一瞬間有些恍了神。
謝浩——我最后還是要嫁進你家了。
玉騫給大家簡短介紹了他久居國外的父親,接著門外又進來了一個人,這個人和玉騫父子看似是一道來的。
所以玉騫緊接著介紹說:“這是我弟弟,時晨?!?p> 當(dāng)然了,大家見著這人都甚是意外,尤其是我,我的情緒接近驚慌。
時晨是個明星,且和在坐的大多數(shù)人都不熟。很顯然的,在席的也沒有時晨的粉絲,大家雖然好奇,打招也很熱情,但老大不小的一幫非追星族表現(xiàn)還算妥當(dāng),甚至看起來有些不和氛圍的冷場。
除了曾和時晨見過面的媽媽,她面露詫異表情。
卡爾一展他的交際能力,和玉爸爸握完手后,又伸手朝向時晨,他首先打破這尷尬:“brother,我知道你是個名人,很可能是我朋友的朋友噢,歡迎歡迎!”(卡爾說對了,他就是那個國外的房東賈斯?。?p> 玉騫示意服務(wù)員上菜,人已經(jīng)來齊了。
我事先并不知道,所請的人里面會有時晨。當(dāng)然,我也瞬間想起了弟弟昨晚上和我說的那些半開玩笑的話,這樣想來,一切再正常不過。
時晨和我的位置,隔著玉騫和玉爸爸,是一個不近的距離。我假裝無意的悄悄斜睨著時晨,他穿著卡其色風(fēng)衣,坐得端正,表情無波無瀾,一副毫無心事的表情,就像一個青澀的大孩子。
我不敢盯看他太久,吃飯時我忙著給媽媽和時爸爸夾菜,再也沒有朝其它方向看。
外面下著雨,天氣雖冷,氣氛卻很嗨,不一會兒,服務(wù)員還抬來了兩個樣式故意做舊的,像塔一般的落地烤爐,整個格局很溫馨。
玉爸爸和我媽媽還算聊得來,雖然彼此的性格和生活環(huán)境有些差異,但希望兒女過得幸福的心情卻是一樣的。
飯吃到中場,玉騫忽然笑著站了起來,和大家說:“很高興各位親友能來,今天,我想請大家見證一件事。”玉騫說完壓低了聲音,表情異常嚴(yán)肅,“今天是和青伊訂婚的日子,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p> 玉騫忽然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盒子,他輕輕打開,里面靜靜的躺著一枚精致的鉆戒。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溫柔的舉起我的左手,把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了我的中指上,我站起來,他把我抱住了。這時一桌的人們都鼓起掌來,卡爾在一邊直呼:“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玉boss的學(xué)生門很快加入到卡爾的口號中來,我羞得滿臉通紅。我覺得玉騫應(yīng)該不會吻我,我說了,他到現(xiàn)在為止從來沒有吻過我,所以這個多人捧場的當(dāng)下,我內(nèi)心雖然掙扎,但也做好了主動去親吻玉騫的準(zhǔn)備。
沒想到玉騫微微一低頭,忽然吻住了我。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吻,而且玉boss一如他的作風(fēng),“點”到即止,沒有吻很久,并沒有給大家更多“起哄”的余地。
我們坐下后,柯欣隔著幾個位置對我大聲喊話:“青伊,好好對我們Boss,你可是‘撿走’了全校女生失之交臂的男神!”
之后大家開始互相敬酒,都是些老熟人,所以到了宴席的后半場,都沒有人一直坐在自己的原位了,可能也是好久不見的原因,大家都是三三兩兩的,勾肩搭背的坐在一起。
媽媽血壓有些高,已經(jīng)大晚上了,她悄悄和我說自己頭暈,想回家吃點藥。我只能和大家慌張先告了別,把剩下的事交給了玉騫和青景。
我把媽媽帶到了外面,輕輕去關(guān)包間的門,這時候我瞥見了坐在離門不遠處的時晨。
在這么歡樂的氛圍中,他始終默默吃著菜,不言不語。他孤獨的坐在那兒,就像站在片場外,對著攝影機在看回放,一副已經(jīng)置身事外的樣子。
他不在乎所有,他是那么淡定,安然。
我轉(zhuǎn)過身,悄無聲息的,輕輕關(guān)上了門。
夜色在你身后合攏
你走向夜空
成為一個無解的謎
一顆冰涼的淚點
掛在“永恒”的臉上
躲在我殘存的夢中
——舒婷
我?guī)е鴭寢尨畹罔F回家,她已經(jīng)坐了一天的火車,感覺已經(jīng)很疲憊?,F(xiàn)在不是交通高峰時段,人也并不多。車廂里有妥妥的位置可以坐。
我打了電話給青景:“我和媽媽坐上地鐵了,你幫玉騫招呼完人也快些回家。”
青景沒有我想象的那么配合,他只是說:“姐,我盡量,有人還在一直喝酒呢?!?p> 我的心就像被纏緊的繩子使勁掰扯了一下,我問:“還有誰?已經(jīng)很晚了,勸他不要喝?!?p> 青景無所謂的口氣:“你別管了,把媽媽照顧好。”
下地鐵后我們打車回家,已經(jīng)十一點,雨下得很大,a市一雨成冬,這外頭的天冷得可怕,我給媽媽拿了降血壓的藥,又添了被子,招呼她先睡下。
接近凌晨,弟弟也回來了,他身上有些潮,我趕緊給他拿了干毛巾,又給他倒了杯熱水。
他擦著半濕的頭發(fā)坐在餐桌旁,忽然問:“姐,那個叫時晨的明星,和你以前好過么?”
我一瞬間失了神,但還是輕笑著搖頭。
我和時晨沒有談過戀愛,即使追溯到那年過年,這少爺來我家“強行植入”,非和我家里人說自己是我男朋友,我也是很不識趣的及時掐斷了對方的“熱情”。
“嗯~?!鼻嗑叭粲兴?,“你走了后他喝了很多?!?p> “醉了么?”我的語速幾乎快到和青景無縫連接。
“放心,玉騫哥送他回去了。他們是兄弟,玉騫哥把他照顧得細致?!?p> 我無力的笑笑,接著打斷了話題:“快洗漱去吧,老姐先睡了。”
其實躺在床上,我根本睡不著。我兩眼呆呆瞄著天花板,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一遍遍告訴自己,我就快要結(jié)婚了,即將嫁給一個超完美男人,我是何等的幸運。
外面雨一直下個不停,我閉了眼又睜開,睜開過又再閉上......快到半夜一點了,我還是睡不著。
這個時候我聽到樓下有些動靜,有人操著一口濃重的方言,很大聲的在雨中喊:“年輕人,你快走吧,這天兒那么冷,不能再繼續(xù)淋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