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百獵深深(五)
丁小白與承帝歸來時,淡薄堂已經(jīng)恢復如初。
回后院用飯時飯桌上多了一個眸色涼薄的中年人,看誰都是欠他五兩銀子的德性。
“他是武叔。淡薄堂的護法。還有一位文叔,有外獵任務(wù)。他除了吃飯會和你們在一起,其他時間,為了安全請不要隨意煩他?!倍⌒“椎慕榻B一下武叔,繼而沖武叔笑笑,“我叫丁小白,這一任的倒霉掌柜的。他們是我臨時抓丁站柜的掌柜和藥司。別忙著嫌棄,我也是臨危受命。不滿意的話,武叔自己做站柜。我沒意見的?!?p> 丁小白這么明顯的嗆嗆他,武叔就當沒聽見。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丁小白,無奈的搖搖頭,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其他人更不愿意多嘴,安安分分的吃著自己面前的東西。
“這新登基的小皇帝吃飽了沒事干?。俊蔽涫灞渎曇魝鞒?,院子里溫度急劇下降,內(nèi)力差的白寒煙,蒙理洛,唐榮趕緊抱著湯碗呼呼喝著湯,“春圍剛過秋圍又來?有本事他倒是上通天道上走一趟啊!折騰我們很好玩嗎?百獵城最大的秘密就是這里是登上通天道的入口?到底想干啥?別說你不知道?我有權(quán)知道真相?!?p> “了卻上古恩怨事,開啟天下平衡局。武叔,飛走了多好非要留下來?你老是活該。我··啊····”丁小白話沒說完被武叔手里迸出的花生米在腦門上留個紅腫的包,“鳳老武,你找抽???毆打上司,我·······”
丁小白嚯地站起來,憤怒的用手一指武叔,話沒說完。就被承帝和東方黎明把嘴給捂上了。
丁小白嗚嗚····瞪著眼睛看著武叔囔囔。奈何身邊這兩位太不給力了。死死捂住她的嘴。直到武叔吃完飯,把桌子上的點心端走六大盤子。留下一碗清粥,兩碟小菜。
他倆才松開手。氣得丁小白掀桌子。蒙理洛,唐榮眼疾手快一人搶救一碟小菜。那碗清粥被東方黎明拿走了。桌子噗通被掀翻在地。
“孺子可教?!痹鹤永锼拿姘朔斤h著武叔的聲音。
“鳳老五,你給我等著!”丁小白跳起腳就要往樓上沖。
“琪兒,你冷靜?!睎|方黎明與承帝一左一右拽住丁小白的胳膊,東方黎明苦笑說,“慢說你打不過鳳老五。就是打過了也不能動手??!淡薄堂還指著他保駕護航呢!忍忍忍。必須忍。一定要忍?!?p> 白含煙接過唐榮與蒙理洛手里的兩碟小菜,兩人把桌子重新歸置好。又去廚房拿出新鮮果蔬擺在盤里。
丁小白氣哼哼的的坐在那里,看著承帝,語氣一冷的說:“你怎么不說話?”
“淡薄堂,消息靈通。上知天上神仙哪天臨凡。下知各國君王前朝后宮事。中間掌控著百姓的動向。我是誰武護法心知杜明。”承帝停下來把那碗清粥遞給丁小白,嘆口氣說,“他嫌你多管閑事。帶我進來?!?p> 丁小白一手捂著腦門上的包,一手端著粥默默的喝著。
幾人繼續(xù)坐下來吃飯。
······
晚飯后,丁小白跑到武叔房里。雙手叉腰,一臉的不服氣:‘鳳老五,有話直說,干嘛那么費勁??!瞅瞅本座腦門上的包?你還賴上我了?管我什么事?我才是受害者?!?p> 武叔安靜坐著聽她白活。
“是,我不該提飛的事······那個······”丁小白把腰間的翡翠折扇摘下來捧在手里,立刻換上祈求的神情,“可否代為保管?”
“不可?!蔽涫逭Z氣平和的說,“小皇帝精于算計,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蔽涫逋O聛黹]目養(yǎng)神。
丁小白收好扇子。
“武叔,話說一半多不禮貌?”丁小白竄到武叔身后,掄起小拳頭輕輕地給他推著肩膀,諂媚的說,“你老教導我做人要厚道。做事要地道?!?p> “小皇帝纏上你,因為你可能會給他補一份官牒。”
“那玩意兒我可補不了。官牒,那是御政史的當家人才能補得東西。我都沒見過。”丁小白突然停下來,趴在武叔耳邊悄悄說,“他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惹惱了人家,連官牒都給扣了?”
丁小白原本是句玩笑話,沒想到真給她蒙對了。
武叔接下來的話把丁小白冬給嚇蒙了。
“他欠了人家一世姻緣,一顆真心。還結(jié)下了,殺子之仇,碎心之痕。琪兒,你爹也保不了他。所以把你騙進來護她周全。”武叔語氣依舊是波瀾不驚,丁小白已經(jīng)是被這件事嚇傻了。
半晌才頹廢的說:“武叔,御政史莫說是我,我?guī)煾付嫉媒o人行禮。說句話還得看人家高不高興。此事,我無能為力。請武叔指條生路?!?p> “唉,你雖淘氣。心地良善。想辦法離開他?!?p> 武叔說完,周身蕩起一層肉眼可見的光波,層層擴散,把丁小白推出門去,門隨著光波流動緩緩關(guān)上。
“鳳老五。你見死不救!”空氣中飄蕩著丁小白的怒吼。
片刻間,普通一聲,丁小白被摔在院子里,四腳朝天躺在地上。
院子里,正在晾曬藥材的東方黎明跑過來,蹲在她身邊,撇撇嘴,小聲說:“惹不起的人躲著點。你忘了嗎?”
丁小白倏爾伸手揪住東方黎明的衣領(lǐng)子,瞪著眼睛看著他。
“看什么?實話?!睎|方黎明伸手去欲推丁小白的手。
“若是有人傷害你孩子你會怎么對他?”丁小白始終沒敢說出那個殺字。
“怎么辦?滅了他?!睎|方黎明停下推手的動作,毫不客氣的說,倏爾反問:“誰這么缺德斷人家血脈?這可是不解之仇啊!你······你別嚇我···我·”東方黎明有點聲音顫抖了,反手拽住丁小白的手。
“我有那么缺德嗎?撒開?!倍⌒“姿﹂_東方黎明的手做起來,理理凌亂的頭發(fā),“意必楷書上記載的一則恩怨糾葛。”
“嚇死我?!睎|方黎明長出一口氣,坐在地上,看著丁小白說,“這種缺德事滄瀾國的前朝后宮的掌權(quán)者可沒少干。劉鈺和我現(xiàn)在感情挺好的。將來不知道他會不會也變成那么無情?!?p> “啊正,所有進來的人都有靠山的。你呢?別說是小皇帝,不靠普德?!倍⌒“妆ィ恼f,“沒有靠山的最后都變成了這里的奴隸?!?p> “呵呵,就他們?!睎|方黎明鄙視的一笑,神奇的說,“我爹肯定不行。可是架不住我有個厲害的姐姐。我跟你說,我爹媽最大的功勞就是給我生了個厲害的姐姐?!?p> 提起姐姐的東方黎明神情就是飛起來,那雀躍的小表情,真是讓丁小白好羨慕。
“到秋圍結(jié)束,我不走他們也會請我走的。就是現(xiàn)在受點罪?!?p> “咱姐····”丁小白眼里放光,說不定還有奇跡發(fā)生,語氣里不自覺的親昵起來。
“別套近乎。是我姐?!?p> “一樣的。你姐就是我姐。我哥你也叫了十多年嗎?別那么小氣嘛?說說咱姐脾氣咋樣?”丁小白笑嘻嘻的撒嬌耍賴齊上陣,東方黎明立刻就敗下陣來。
‘雪熠,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父親說她很厲害。我不覺得?!瘱|方黎明陷入回憶,半晌,神色凝重的說,“直到我的小外甥在北冥玩耍時不幸溺水······姐姐三天沒吃沒喝····一個月后她才愿意和我們說話··到后來,她把我送出來完成學業(yè),面上看著她啥事都沒有了。我勸了她很多。也講了很多。她說他懂,她明白。要我不要擔心了??墒请x開家不久,我就收到了北蒼冥被查的密令。關(guān)艷敏行事謹慎,也沒有那個大家族里嫡系公子,宮主小姐在被北蒼冥傷著,困著。也是我不放心我姐姐,借著催繳軍餉是回家看看她。給她一點點安慰。我沒有提前通報,一路風塵仆仆的趕到姐姐家。當時的景象嚇我一跳,門前的護衛(wèi)換成了侍衛(wèi)。姐夫把我領(lǐng)進門的。姐姐見我笑得很溫柔······我們說了很多話?!?p> 東方黎明苦笑著搖頭,看著聽的入迷·的丁小白說:“姐姐有幾句話我記得最清楚。明白不等于妥協(xié),知道不代表愿意,懂得但是不會承認。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北蒼冥的王座關(guān)艷敏做不久了。我那個看是溫柔得可任人拿捏的姐姐才是最可怕的殺手。給你看樣東西。”東方黎明說話間,從腰間的玉帶扣里取出一個兩寸官,三寸長,碧水藍天里七座俊俏的山峰遙相呼應(yīng),紫色托地的精美卡片。上邊除了一竄數(shù)字啥都沒有,“我姐給的。說是沒啥禮物送我,就送我個這個帶在身邊?!?p> 丁小白仔細看著,喃喃說道:“我在哪里見過?好像很厲害的東西?”
“我爹也是這么說的?!睎|方黎明收起卡片,拍拍丁小白,很神奇的說,“只要你沒犯下斷人血脈,挖人祖墳的缺德事。我罩著你?!?p> 想起來武叔說的事,丁小白立刻抓住東方黎明的手,鄭重的說:“兄弟,記住你今天的承諾。我干活去了?!?p> 丁小白說完撒腳丫子奔向二樓,麻溜的推開掌柜的房間,進門前回轉(zhuǎn)身沖東方黎明喊:“記得你要罩著我?!?p> 東方黎明在下邊點點頭,繼續(xù)晾曬藥材。
丁小白才心有余悸的走進去。
······
承帝依舊和往常一樣坐在鋪子里磨藥粉,今天的淡薄堂冷冷清清的沒有什么生意。
蒙理洛就順著懸梯挨個擦拭著鋪子里的柜子。
“蒙掌柜,你可以借機會找找你丟了的文牒。”承帝把一堆包好的藥粉抱著放進柜臺里,一邊整理藥包一邊說,“大不了出些錢贖出來唄?!?p> “你想的太簡單的了?!泵衫砺暹叢潦盟幑襁呎f,“人家賣給咱淡薄堂的文牒少之又少,都在柜臺那里存放著呢!沒有入庫。我在那里看到了月娘子的文牒了。不知道她啥時候來贖。再說了,咱們這里是生意,依照存放時間加錢的。淡薄明志都記著呢。你沒好好背誦淡薄明志?”
“淡薄明志?···”承帝仰臉看看天花板,語氣鄙夷的說了句,扯扯嘴角,把要說的話咽下去。
“蒙掌柜?!闭媸钦f誰誰來,月娘子歡快的走進淡薄堂,洗去濃厚的胭脂水粉,一張清麗可人的臉甚是俊俏,“我來買東西。不知貴鋪可有?”
蒙理洛急忙跳下懸梯,到旁邊的水盆洗洗手。繼而走進柜臺,恢復平日里的冰冷:‘客人買什么?淡薄堂不是應(yīng)有盡有,但是有的一定會賣給所需之人。’
“文牒。榮夕月。開價幾何?”月娘子緊張的雙手緊握在一起,靜靜地看著蒙理洛,生怕她說出沒有兩個字。
“有。開價不高三萬玉冰元。啥時湊齊啥時來贖。不加存儲費。”蒙理洛從擱著《意必楷書》下面的抽屜里取出一個文牒,放在柜臺上,“要現(xiàn)銀,不收銀票?!?p> 月娘子激動地眼淚都下來,一句話沒說,沖蒙理洛飄飄一拜,轉(zhuǎn)身往就跑,跑到淡薄堂外,轉(zhuǎn)頭又跑回來,笑著對蒙理洛說:等我。倏爾轉(zhuǎn)身跑走了。
整理完藥包的承帝悠悠的說:“這就是喜極而泣吧。唉,在這里待久了真是啥都遇見。”
蒙理洛沒說話,走出柜臺里,把盆里的水緩緩倒進柜臺旁的綠植里,走去后院打水去了。
承帝好奇的看著面前的《意必楷書》,看看四下無人,不免有些好奇,反正蒙理洛打水需要一些時間,翻開看看他也發(fā)現(xiàn)不了。
承帝的手剛觸碰到《意必楷書》白光咋起,一溜金色閃光的子讓他臉色一沉:劉鈺,滄瀾國第三十六任國君。虧欠上天三千星辰,虧欠厚土三千高山,虧欠龍象國公主丹寧一世姻緣,虧欠******一血脈親子一顆真心。
“不可能?!背械圪繝柍榛胤旁凇兑獗乜瑫飞鲜?,閃著光芒的金字瞬間消失,一下子癱坐在身后的凳子上,后背冷汗浸透衣衫,臉色刷白。后院傳來一陣腳步聲,承帝迅速整理情緒,很快恢復平靜。慢慢走出柜臺,坐回到旁邊的方桌前繼續(xù)研磨藥粉。
蒙理洛端著水盆放在洗漱架上,回到柜臺里,月娘子也已經(jīng)領(lǐng)著兩個跑堂地抬來了錢財。
放到柜臺前,跑堂地就退出去。
一道白光閃過,文牒自動打開又合上。《意必楷書》既又生出一頁新紙。
月娘子拿起文牒看著蒙理洛,調(diào)笑著:“蒙掌柜,你不怕我少給錢?。◎灦疾或炓幌??!?p> “少了你拿不走,多了你也拿不走,不是你的更拿不走?!泵衫砺謇淅涞恼f,“淡薄堂的威名百獵城誰不知曉?”
月娘子再次行禮,款款退后幾步,深深鞠一躬,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蒙理洛把月娘子的錢箱子打開,拿出在柜臺對面金絲楠箱子。把玉冰元掉進去后把金絲箱子重新歸置好,把月娘子的錢箱子,隨手丟棄在淡薄堂外的街市。
回到鋪子里繼續(xù)踩著懸梯擦拭藥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