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御下不嚴君之過
任憑金顯與有多少不甘，他也只能等到朝堂之上，用禮法律條再次逼迫小皇帝，交出醉酒鬧事的二人。金顯與暗暗發(fā)誓：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也要弄死他們倆。等到他們羽翼豐滿，暗夜一族永無出頭之日。
“楚良，傳令暗夜之靈。將此事宣揚的盡人皆知?！苯痫@與望著斷壁殘垣，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楚良應聲是。便傳令去了。
在廢墟的西北角，一個嬌小身影拖著著瘦骨嶙峋的男子，一點一點爬出廢墟。她就是小國舅府中侍婢柔兒，被她拖出國舅府的是一個瘦弱的男人，由于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男子身子孱弱，整個身子就是被柔兒拖著走的。
柔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男子拖進一個無人的胡同里。
“公子，公子，公子，”柔兒用力拍打著男子的臉，“你醒醒啊。國舅府被人炸成了廢墟，你得救了?？煨研?。”
“你是誰？龍某將來定會重報今日之恩?！蹦凶淤M力的睜開雙眼，看著眼前花一般的姑娘，有氣無力的說道，“請問姑娘芳名？”
“這個你拿著。快些逃命去吧?！比醿喊岩粔K兒點心塞給男子，哽咽著說，“別記得我。不值得。我就想活著的時候能做些好事就是了。”
柔兒說完撒腿跑回去了，邊跑邊哭。
“我叫龍正天。有事記······”龍正天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想到還沒又逃出國舅府的范圍，急忙把糕點塞進嘴里，借著黎明前的夜色掩映，輾轉(zhuǎn)過了幾個坊角，跌跌撞撞往御廷街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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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和殿里，張景淳指揮者宮婢把解酒藥放在條案上。焦急的踱著步子。直到看到承帝抱著丁小白，列焰扛著東方黎明進來，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忙不迭的端起解酒藥捧到承帝跟前兒。
承帝把丁小白抱在床上，替她蓋上被子，伸手把解酒藥接過來，一勺一勺的喂丁小白進嘴里。
神情淡漠的盯著，閉著眼睛喝藥的丁小白，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后，低聲呢喃：“你還真是不負眾望??！這么快就把國舅府給夷為平地了！”
須臾，丁小白睜開眼睛說了一句：“我沒喝醉。”便沉沉的入睡了。
烈焰服侍東方黎明睡覺后，回來靜待承帝安排。
承帝靜默的望著熟睡的心上人，心里默默的算著帳：
前些日子火燒別苑是無心之失，今夜的醉酒鬧事該如何解釋？若是給不出個讓眾人滿意的答案。這二位恐怕就得脫下一成皮了吧？這層皮不能脫！有了這層皮，任憑金顯與和那些權(quán)臣翻起多大的風浪他們都能壓制住。若是沒了這層皮，就變成砧板上的肉了。是啊，我很討厭你們倆身著軟凌紗的模樣，這層軟凌紗隔斷多少世間的情分，人間的夢?，F(xiàn)在，朕很感謝這層皮。他可是你們身份的標志。任何人想動你們都要掂量掂量，這層皮的分量。既然這皮就已經(jīng)穿上了，就穿一輩子吧。剩下的事，我來做。
勾唇一笑，承帝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慢慢的轉(zhuǎn)過身看著列焰吩咐：“擺駕朝天門?！?p> “陛下?！绷醒婀硇卸Y，急忙出言提醒，“這事·····”
“朕親自解決?！背械鄞驍嗔肆醒娴脑?，嘴角上揚，爽朗的一笑，“朕要干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準備起駕。百里空，為朕更衣。”
列焰看著一身王袍，頭戴王冠，還喚更衣的承帝，列焰也咽口吐沫，緩緩退出熙和殿。
“朕歸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熙和殿。違令者，殺無赦?！背械郾涞囊袈暣﹤鱽怼?p> 獵鷹領(lǐng)旨部署。
百里空進殿指揮者侍者為承帝退去朝服換上素衣白袍。
主仆一前一后，威風凜凜的走出熙和殿。
一身短衣打扮的張景淳不遠不近的跟在承帝身后，追隨者君輦朝朝天門外一路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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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本就是朝議之日。許多大臣一早就到朝天門外的班房等候上朝議事了。
眾大臣閑談之間說起國舅府一夜之間被夷為平地時，有興奮的，有擔憂的，也有為鬧事的惋惜的。
當有人說起鬧事者是醉酒的東方黎明與丁小白時，施同傻眼了。這下子他是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誰說不是呢？陛下就是在護著他們，也是有心無力啊！”
“這可未必。撒酒瘋的人見多了。誰若是跟個醉酒鬧事的人計較，那還是人嗎？”
“那是小國舅，不是別人。小國舅本就不喜歡三司處。天機子預言，三司處主政就是小國舅的克星。所以，任誰別想坐穩(wěn)三司處主政的位子。否則，必背除之。這就是三司處主政懸空多年的秘密?！?p> “若是陛下存心死保他們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沒有人員傷亡，塌了再蓋唄。陛下出銀子就是了。”
······
“圣駕出宮了?！辈恢皇钦l喊一嗓子。
“陛下素衣白袍，一步三叩首，向皇庭御街跪拜而行?！庇腥烁吆啊?p> 眾大臣呼啦啦，跑出班房，圍向朝天門。連那些準備上書彈劾的人都沒想到，小皇帝會來這招。
承帝一步三叩首，跪拜著，張景淳跟在后面有樣學樣。列焰與百里空左右陪侍，警惕的注視著一切人群。
施同也不管別人咋想了，自己就學著張景淳跟在后面跪拜就是了。
有了施同的出面，諸葛正泰也跟著跪拜了，馬原想了想，多個人多分力量也跟著跪拜了。
云相衛(wèi)稟申想著兒子的話“不能得罪丁小白，站隊就站到她的隊伍里”時，也跟著跪拜的隊伍里。
····
福安宮，一個小太監(jiān)慌慌張張跑進來，跪在地上，瑟縮著說：“太后，小皇帝為保師小姐與東方將軍，不惜素衣白袍在皇庭御街跪求小國舅·······”
“廢物。到現(xiàn)在才報。滾！”老太后怒罵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連滾帶爬的出了福安宮。
“傳信尊主知道就是。這個小皇帝從來不安套路出牌?！崩咸蠛藓薜恼f，眼睛里流露出少有的蒼涼，隱隱夾雜著渴望，“多深的情，才能讓天下最尊貴的王為你屈膝。”保養(yǎng)得宜的手撫摸著依然美艷的臉，晶瑩的淚珠，潸然而下，滿頭銀絲顫巍巍的抖動，“當初的你，為何不肯為我休戰(zhàn)？”
老太后淚眼婆娑的看著龐公公，眼睛里全是不甘，“芊芊想不明白。為何？”
龐公公拱手行禮，輕輕地說：“太后娘娘，陛下尚在少年。做事沖動，難免思慮不周。不懂得君王威儀任何一個人不得冒犯。古人云天威不可藐視。君威同天威的道理，想必陛下一時間忘記了吧。畢竟，小皇帝也是個·······行伍·····太后娘娘。”
龐公公輕飄飄的幾句話，老太后果然不哭了。眼神里的不甘仍在，只是收斂了情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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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舅府一夜之間被夷為平地的事鬧得滿城皆知，加上有心人刻意渲染更是沸沸揚揚。就在這件事飛速發(fā)酵時，小皇帝素衣白袍，在皇庭御街一步三叩首的事迅速蓋過了這件事。
滿城百姓繼往開來涌向皇庭御街。整個皇庭御街人山人海，吃瓜群眾再怎么膽大那也是皇帝陛下。看一眼就乖乖的跪在道路兩旁，靜靜地的等著小國舅的反應。
小皇帝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一步三叩首的行為，迅速傳到金顯與耳朵里。原本打算用這件事將軍小皇帝，這下子，被不按套路出牌的小皇帝反將一軍。躲在泰和樓里的金顯與砸碎了一地瓷器。抓住一個美人的頭發(fā)撕扯著，美人淚眼婆娑，卻不敢出聲，任由金顯與把頭發(fā)一縷一縷扯下來。發(fā)絲粘著頭皮，血滴滴答答的流著。美人依舊忍著不出聲。
“滾！”金顯與松開美人，咆哮著，美人連滾帶爬的離去，“楚良，備車?！?p> 楚良不敢怠慢，金顯與怒氣沖沖的坐到車上。
從得知小皇帝屈膝下跪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一局輸了。小皇帝這是用帝王的尊嚴換取東方黎明的生路，換取丁小白的免于責罰。單單把國舅府夷為平地這一件事不足以重罰她。神海雪云山的少主，沒那么容易扳倒。就是探到她元珠已失，這頓板子不能要她性命，但可以讓她身體留下永遠無法修復的傷痛。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小皇帝會為了他們屈膝。還是大張旗鼓的屈膝。
金顯與越想越憋屈，真不明這這皇帝的腦子里裝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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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庭御街的承帝，神情嚴肅，一步三叩首，身后跟著滿朝文武齊齊叩拜。兩旁跪著城中百姓，場面很是壯觀。每年的祭天大典都沒有這么壯觀。從把那倆醉鬼接到輦車上就開始絞盡腦汁想辦法了。就算是等他們醒了酒，負荊請罪，金顯與也不會錯過這個除掉他們的機會。
當然，以著自己這小師妹的性子也不會認慫。大不了，她就再打一架完事?？墒牵咎幙删蛽p失慘重了。剛剛得到的主政又給撤了。軍心不穩(wěn)?。‘吘?，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三司處為國之根基，軍心不穩(wěn)，于國不利。丫頭片子，脾氣火爆，心地良善，沒有半點野心，相反還有點懶。她坐這個位子，江山才是真的無憂。
今日屈膝一跪，化解了這個矛盾。將來許大隊長撤退的時候也要考慮考慮自己的國防所需，允許丫頭多留個十年八載也是個不錯機會。
承帝一邊叩頭一邊盤算著此行的利弊。
張景淳在承帝身后，每次磕頭起來后都忍不住心里罵：金顯與，你個王八蛋，怎么還不出來。累死小爺了。這么大動靜，全城百姓都驚動了，你給爺裝什么聾？
列焰心里也急，磕頭都差不多磕一里地了？金顯與還沒出來呢！真要磕到他家??！這也太欺負人了吧？當今陛下親自行此大禮賠禮道歉？什么東西，還不滾出來接駕·····
“陛下。不可，折煞臣了?！苯痫@與一邊跑幾步，一邊磕個頭，再跑幾步，再磕個頭，口中高喊，“陛下不可，折煞臣了····”
承帝自然見好就收，站起身，躬身行禮，運動內(nèi)力，用每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國舅爺，朕御下不嚴。致使三司處主政丁小白，理政司東方黎明酗酒鬧事，砸了國舅府。此乃朕之過。原本是要他二人，酒醒后登門道歉?？墒牵?，這倆酒鬼。分喝了一壇千年醉?？v然灌下解酒湯藥，也是三日后才能醒?。 ?p> “陛下，”小國舅跑過來，跪在地上，匍匐在地，沉聲痛哭，“陛下，臣一個兩百歲的人嘞，怎么會給倆喝醉的小娃娃一般見識呢？不就是砸了我的府邸嗎？再建就是了。臣怎么當您一跪?。”菹?，您折煞臣了?！?p> 承帝擺這么大陣仗就是逼金顯與妥協(xié)呢！既然，小國舅如此明白，承帝當然分外高興，上前一步，雙手摻起金顯與，朗聲說道：“你真是朕的親舅爺??！舅爺爺，你放心吧。那倆不懂事家伙醒了酒，朕定重重處罰他們。給舅爺爺出氣。什么人吶？喝點酒就耍酒瘋？如此酒品不端，朕，絕不輕饒?！?p> “陛下嚴重了?！苯痫@與站直了身子，搖頭說道，其實他心里最不愿放過的就是他們倆了，奈何小皇帝根本不給機會，這么大陣仗擺明了要力保，與其惹怒小皇帝不如順坡下驢，小皇帝手里還有自己的致命的把柄呢，“陛下，臣不會和兩個醉酒娃娃計較。臣請陛下，給臣的府邸·····”
“南明府君?！睂Τ械蹃碚f，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不就是錢嗎？國庫里有的是。當然他不會說出來。
“臣在?！蔽髡Z在隊伍后邊連跑帶顛的到承帝面前。
“立刻從府庫內(nèi)撥出銀兩為國舅爺重建府邸?！背械壅Z氣平和的說，看了一眼一身睡袍的小國舅，連聲說“，太淘氣了。太淘氣了。”
金顯與客套幾句恭送承帝回宮。
承帝也不再多說，在百里空的摻扶下登上輦車，群臣立在兩旁靜靜地等著君儀離開后，才陸續(xù)往朝天門走去。
西語摸摸袖子里的報呈，看看小國舅。
小國舅一甩袍袖，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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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后已是傍晚時分，這是承帝繼位以來最安靜的一個朝會。所有的臣子都本本分分的沒有半點越禮參奏的事。關(guān)于，國舅府一夜之間夷為平地的事，所有人三緘其口，承帝對大家的表現(xiàn)很滿意。但是，他不會說出來了。
朝會結(jié)束后，承帝依舊宴請了：燕國公主白寒煙，離國公主司徒憐兒，西韓公主嫣紫紅與其妹妹含羞，商國使臣鐘文龍。原本定下的東方黎明與丁小白陪侍，因醉酒缺席。
承帝急宣應寒冰，應寒冷，端木琳瑯。衣存雪晴，關(guān)樹，關(guān)正。關(guān)奇進宮陪侍。
丁小白與東方黎明說的沒錯，承帝的宴沒有好宴。今晚上，參加宴會的所有人都被承帝以各種不同的誘惑，成功的在百獵城的秋闈進級塞的名單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當列焰拿到名單的時候，暗暗替東方黎明捏了一把汗。都說紅顏是禍水，這男人長得好看也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