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幾天我也百無聊賴,轉(zhuǎn)眼又到發(fā)工資的日子,這個月池哲工資漲了很多,看來是玨玉行這次也算是收獲頗豐。
盜一次墓確實可以讓店鋪更好,但是這么做始終不是長久之計,況且掘人墳墓也是很惡心的事情,我看了看手上淺了很多的疤,覺得這也算是報應吧。這種自我寬慰是很有用的。
吧臺的電話突然響了,我第一個反應其實是那個水爺,因為心里一直想著他說的我欠他一個情。電話接起來,居然是賽掌柜。我已經(jīng)很久沒去冷巷子了,接到電話還是有點詫異的。
“喂,月明啊??旌湍銠嗍逭垈€假,我要帶你去個地方,帶著行李啊。多請幾天?!蹦沁呝愓乒裥ξ卣f。
“去哪里???”我有點懵。
“BJ?!比缓笮ξ卣f具體等我過去再告訴我。我和權叔說完,權叔似乎在想什么,然后慢慢道:“她應該是帶你去參加拍賣會,過幾天清平樂飯店要舉辦一個拍賣會,你要去就去吧?!比缓笞灶欁缘卮驋邆}庫。
我不知道清平樂飯店。思索了一下,就先回家收拾了行李。家里空空蕩蕩的,說實話,上大學的時候,從來也沒想過我的父親,回來看著這個房子冷冷清清的,心里卻不由得感嘆。
帶上行李,我把門也上好了小鎖。就出發(fā)找賽掌柜了。等我到了以后,他們正開開心心準備中午飯呢。五月和冷香看見,笑嘻嘻和我打招呼,還問我怎么好久都沒過來了。
“賽掌柜呢?”,冷香指了指內(nèi)堂,里面收行李呢。
我把我行李箱放好,就進去找她,敲了敲門,里面應了一聲:“月明吧?進來吧。”我門推開,沒見到她,應該在臥室收拾東西,就坐在椅子上發(fā)呆。
過一會兒她邊走邊說:“月明啊,你那邊弄好了嗎?”我點了點頭,她繼續(xù)說:“那就好,明天下午我們就可以去BJ了。我已經(jīng)好久沒去過那里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什么變化。”說完,就轉(zhuǎn)身去泡茶。
我想了想,我上一次去BJ好像是和同學去的,和父母去是他們離婚之前。想著我也點了點頭。賽掌柜似乎感到了我情緒上的變化,坐過來和我說:“怎么啦?”
我搖搖頭,就問:“我們是要去那個清平樂飯店嗎?”賽掌柜點了點頭,然后說道:“那邊的人邀請了咋們?nèi)?,我也看了冊子,覺得很有意思,你先坐著我拿來給你看?!?p> 我翻了一下,其實我對古玩也不是懂的很深,權叔教我的地方多是玉,其他我都不知道。我翻看了一下,這次拍賣的東西哪個朝代的都有,總共有九款商品。我翻著翻著,停在了一個大盒子上。名字赫然寫著“東漢八蟲鬼祭頭編金黑盒”。
這個物件方方正正通身發(fā)黑,中間立著一顆骷髏也是黑色,小小的看上去不能分辨是不是人的頭骨,有點小但形似人頭,奇怪的是下顎偏長,似乎還有四顆很長的獠牙。不知道是因為制作的人對頭骨的理解不全面手工失誤還是有意而為之。
八蟲鬼,指的應該就是圍繞著頭顱周圍的鬼,但為什么要寫蟲鬼,我也不知道,這些鬼高低錯落,有些就像陷在黑泥中一樣,只露著半個身子。編金應該就是纏繞在方盒周邊的鎏金,忽隱忽現(xiàn)的和一條金鱗細蛇一樣穿梭在黑泥之中。
我覺得這個物件很好看,不像是東漢的古玩,倒像是現(xiàn)代的器物。賽掌柜把茶遞了過來道:“我們這次去就是看這個東西,說不定,我們還能把它買下來。”
“為什么要買它?。窟€有,這是干嘛使的?”我疑惑道。
“這個黑盒是東漢的法術之士的東西,你看這?!闭f完指著下面一排小字,說是東漢方士術士裝他們制作的東西用的。
“那買它干嘛?”我疑惑道。誰知道,賽掌柜也搖搖頭道:“不知道,但如果條件允許,咱就把它買下來,我覺得它好看?!?p> 果然啊,女人購物的欲望是無止境的。我喝口茶道:“那您估計這玩意兒會抬到多少價錢???”賽掌柜又搖搖頭:“我第一次去拍賣會,總覺得至少會出二十來萬的冤枉錢才能拍下來,或許比我想象的更激烈。因為這次不光請了我們,還有一品鑒的東家,以及BJ那些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如果但凡有一個人想要這個東西,咋們都可能拼不過?!?p> 我想到一品鑒的東家就是那個陸水寒,心里就想著,這拍賣會我就和在屁股后面別惹事好了。不過我也想到了,如果賽掌柜真的看中要賣,叫我過去的目的就是有一個了,那就是和我借錢。
中午吃飯的時候,冷香說她也會跟著我們?nèi)?,問我要不要叫上池哲,想著我也打了電話問,他說他也想跟去看看。那就是我們四個一起去BJ玩了。下午池哲過來了,就和冷香高高興興的計劃著,等拍賣會結(jié)束了還可以在BJ繞繞,他們都還沒去過BJ呢。
就這樣拍板決定,到BJ了之后,我們就去往了“清平樂飯店”。這里面有一些別的地方來的人,他們提前過來就住在了清平樂,我看了一眼房價三千朝上的,想著這拍賣會冤大頭還蠻多的。
拍賣在中午的兩點半,陸陸續(xù)續(xù)也有人進來。我們就坐著等候,期間老有人過來問要不要添茶水,我心想這個服務態(tài)度可真是比海底撈都火熱。
水一個喝多,就想去上廁所。池哲也屁顛屁顛地跟著我去。洗手等著池哲的空檔,一個胖子一邊洗手一邊問:“你也是來參加拍賣會的吧!”我剛開始還以為他在別人說話,他用手肘拐了拐我,操著很濃厚的BJ腔:“問你呢!”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他,他瞪著個圓眼睛也看著我。我點了點頭?!斑@次,有沒有想入手的東西啊?”他繼續(xù)說。
我想了想,BJ人的熱情真不是一般的高,說道:“暫時沒有,來湊湊熱鬧?!?p> “哦,我也是。過來瞅瞅那個大黑盒子??粗每吹??!比缓笳f:“咱姓郭,燕子。你呢?”
“澹臺,澹臺月明?!?p> “哦,還是個復姓啊,夠酷的嘛?!蔽亦帕艘宦暎卣芤矂偤脧膸鰜?,喊了我一聲:“小老板?!?p> 那個胖子也說了一聲:“哦!你也是個老板啊。”我搖了搖頭道:“也不是,我先走了?!蹦桥肿优读艘宦?,池哲樂呵呵的和他打招呼,我匆忙地拉著池哲往外走。
“小老板,那人你認識???”
“怎么可能,我就不認識BJ人?!背卣茳c了點頭,我們就往回走了。
回來后,賽掌柜微蹙著眉假裝生氣道:“慢死了,以為你們掉廁所了呢?!?,冷香在旁邊笑道:“可以進場了,走吧?!?p> 入場的時候要出示邀請函,賽掌柜轉(zhuǎn)了過來,給了我一張。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有兩張,一張邀請函只可以帶兩個人。那張上面寫著我叔的名字。
“玨玉行的東家,現(xiàn)在暫時還是澹臺玨......”我點了點頭。
“誒!這不是那個小老板嗎?”我轉(zhuǎn)過去一看,是剛剛那個胖子。賽掌柜他們好奇地看著我這邊,我忙擺手:“剛剛在廁所遇到的?!?p> 我低頭苦笑,看見他的邀請函上寫著“郭銘凱”,這是他的名字嗎。
進去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拍賣會的現(xiàn)場和我在電視上看到的不太一樣。反而像個音樂會入門之后,房子很高中間有一個超級大的吊燈。側(cè)面往上有四五層樓,有一些小隔間,都拉著紅色的窗簾,一樓有一些圓桌,應該就是給看熱鬧的人準備的。
賽掌柜進來后,就徑直從樓梯上去,我跟著她屁股后面。我們上到了三樓的時候,她就把自己的邀請函我給旁邊的服務員一看,那個人就鞠躬起身帶著我們往一間隔間去了,全程沒說一句話,總感覺,賽掌柜是不是太熟悉這里的形制了。
我才發(fā)現(xiàn)賽掌柜穿著一套非常修身的旗袍,白色的底色,紅色和青花瓷的顏色,搭配非常奪目,就像是個民國時期美麗的二少奶奶,闊氣又優(yōu)美。而跟在后面的冷香穿著一套粉色的旗袍,制工一樣精美,但花紋比賽掌柜的簡單,顯得俏皮又不失優(yōu)雅。
這是一個非常標準的方形封閉的空間,正中間有一個臺子,應該就是到時候放拍賣品的地方。中間的吊燈其實并不能把所有地方都照亮。我們帶著一個臺子只有兩個座位,那人示意賽掌柜坐下,然后過來示意我坐在旁邊的位置。我們坐定后,頭上的一盞小燈就亮了。
過一會兒,我們的簾子就被人打開,整個會場明亮了很多,頂部一些燈也亮了。那人朝我們鞠躬后,把柜子里的拍賣手冊遞給了賽掌柜和我。
我現(xiàn)在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人眼神真的好,他很容易就區(qū)分出來了我們之間的地位差別。不過想了一下。清平樂飯店臟貨都敢拍,敢來這里的人都應該是不好惹的。如果不把招子放亮點,怕都不好混的。
簾子一開,我也看清了有些什么人來參加拍賣會。我發(fā)現(xiàn)了有幾間隔間比我們大很多,里面有一層薄薄的簾子,簾子里面似乎是飯桌。我看見的那件大隔間簾子拉開了,但沒人坐出來。簾子后面似乎在吃飯,其樂融融的。
心說,越是高檔的地方,越是把階級差距拉的很明顯啊。然后想著去找找陸水寒。還沒看見他。但讓我詫異的是,我在四樓看見了那個叫燕子的胖子。
我心想他不是只是來湊湊熱鬧的嗎?但是他自己一個人坐在那里,很嚴肅地看著手冊,若有所思。我心想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那個黑盒是最后一個,我估計,應該就是這次拍賣會的壓箱底,價格可想而知。沒過一久,有一個女人和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走上了臺子。然后拿著話筒開始說拍賣規(guī)則和會場要求。
這時候,我剛才看這的那個大隔間里,走出來衣服有點年輕的夫婦,抱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身后還跟著一個小男孩,開開心心地走了出來。他們很自然的和身后的服務員要甜點給孩子吃,服務員也端上來似乎很昂貴的冰淇淋蛋糕和小糖果。
主持人說完后,就有人把第一件拍賣品的簾子揭開。開始拍賣。我還是沒看見陸水寒,估計他和我們一側(cè),所以看不到。
拍賣過程中,那個男人就用一根大竹把賣品一挑,開始往繞圈往上,速度很均勻……我一愣,這不是我在小說里看到的橋段嗎?沒想到真的存在,并且現(xiàn)實里看著,你看小說感受的真切。
這個男人就像是感覺不到累似的,速度之勻速令人咂舌。與此同時,我聽到了很清脆的“叮?!甭?,按一次會加一萬。照理說,第一件拍賣品大家都會收斂一些,但我感受著此起彼伏的“叮?!甭?,就覺得心驚。
旁邊的賽掌柜也開始都點坐不住了,這么走價格,底價五萬二起拍的商代玉環(huán)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二十來萬了。池哲似乎沒認真聽剛才主持人說的規(guī)則,湊過去問冷香,現(xiàn)在多少萬了?
冷香抿抿嘴道:“二十四萬二”。我一愣,怎么冷香能聽得出來到底有幾聲,我都已經(jīng)暈倒分辨不出來了。這是我才開始佩服樓下的主持人,她站著聽著“叮叮”聲,。哪里響一下她就微微點頭,然后報幾號拍賣的,恐怖的是,就算兩個就幾分秒的區(qū)別,她都可以非常精確地念出是誰先按的。
最后她說:“八號,最終拍賣價三十六萬二,恭喜。”然后,那男人就穩(wěn)穩(wěn)地把拍賣品放到拍賣品的玻璃盒內(nèi)。
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拍賣,作為一個行內(nèi)人,我其實都能預估到這個東西最高價格十九萬也就可以了,沒想到足足高這么多。真的也如賽掌柜說的,要多出二十來萬的冤枉錢。
終于到了最后一個“東漢八蟲鬼祭頭編金黑盒”。這時候,我也感覺到周圍開始嘈雜,大家都有點躁動不安。
主持人說完之后,照舊那個男人把東西挑起來給大家看。東西都還沒完全抬起來就有人開始按著了。我看了眼賽掌柜,她還沒動。我小聲示意她:“你不按嗎?”
賽掌柜沒看我,而是小聲道:“沒必要按,等會兒?!?p> 隔了一會兒,賽掌柜問了后面一聲:“現(xiàn)在多少了?”
“一百三十七萬四?!崩湎阊杆俚鼗卮?。這時候,賽掌柜按了一下。我恍然想起來,剛才那主持人好像是說,最后一個按一次是十萬。
之后賽掌柜就每隔幾秒鐘就按一次。我看著她手里揪著的手帕都快爛了,她咽了咽口水:“池哲,打電話給冷巷子,就說賽掌柜要定了這個東西。”
池哲點點頭,繞到柱子后面打電話,現(xiàn)在賽掌柜基本就樓上響一聲,她按一下。我有點焦急地看著計時器。還有二十秒。
我呼吸開始有點急促,汗都出來了。這應該是我感受過最漫長的二十秒。
到后來聲音越來越稀薄,直到只有上面和我們這里在響著催命似的“叮?!甭?。主持人也沒有再念號了,整個會場就只有“叮?!甭暲@著會場響。我本來想問冷香多少了,但我怕影響到他們,轉(zhuǎn)過去看了一眼,冷香額頭上眼睛冒著汗了。
就在最后一秒的時候,也就這么一秒我不知道有多長,聽到了四聲叮叮聲,最后到底到了誰手里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