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露已經(jīng)練就了一手好本事，拿著石子隨便拐彎抹角，和顧寧的游戲也已經(jīng)發(fā)展到整個院子的每個角落，每天樂此不疲，玩累了才想起和趙蒼嶺坐著聊聊天，有時就看著院內(nèi)不多的風(fēng)景發(fā)呆。
趙蒼嶺便沒有如此輕松的心情了，總感覺時間在一時一刻的追趕，卻想不出能救龐石的辦法?！拔艺媸遣幻靼?，你困在這里，怎么不為自己焦躁，反倒擔(dān)心起別人來?！鳖檶幊弥犊匆盎ǖ臅r間湊過來問，手里依舊拿了一包吃食。
“我才不明白，你每天順一包回來，居然沒人發(fā)覺?！壁w蒼嶺毫不客氣地懟回去，顧寧依舊笑著，“你以為人能記清楚多少事情。何況，忘性大其實是優(yōu)點(diǎn)?！彼猹q未盡地吃完綠豆糕，“明天我去弄只烤雞來吧，吃點(diǎn)咸的?！?p> 他每日的伙食并不差，卻總喜歡吃些零嘴，對任何事情都不太上心，卻又喜歡插一杠子，著實讓人看不透。趙蒼嶺思前想后，還是只能賭一把?！拔矣浀萌昵爸磷鹛盟型馐沟膭酉?，陸大俠出事前后，林暮兮和韓初許都在守一城里待著，并未走動。如果阡韌派真的有參與，怎會一點(diǎn)痕跡也沒有。我記得早幾年前他們?nèi)沁^旁邊的小門派，被人告到老盟主那里，從此便很是消停?！?p> “那位孟上使也是那時候從望雪城回來的?！鳖檶幘尤荒芰私獾竭@地步，著實令趙蒼嶺驚訝，他也是從印雪樓的記載上讀得些許，卻不料顧寧一個外人能知道得那么清楚?！拔以趺凑f也是風(fēng)息莊主，怎會不知道江湖事，何況當(dāng)時的狀況那么慘烈。龍膽谷的年輕谷主過于跋扈，不懂得合作導(dǎo)致只有孟然一人生還，老盟主卻還是把龍膽谷的新任少主接回至尊堂，可是一場風(fēng)波?！彼坪跄芸创┶w蒼嶺的心思一般，“不過這種傳言，你和李中平一定都不信?！?p> 趙蒼嶺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屋檐上的麻雀，撲棱著翅膀進(jìn)了這院子，在地上啄起綠豆糕的碎屑來?！扮R堂有個外使叫張宣，武功、探案都是平平無奇，去押送李中平的時候也不是主力。但是，他身上的傷口卻最多，而李中平戴著鐐銬卻能逃脫。一切也不過是場戲碼，但唯一不能解釋的就是張宣。”
麻雀一點(diǎn)點(diǎn)地啄食，歡快地跳動在這不算寬敞的院落間，發(fā)出嘰嘰喳喳的叫聲。“于是我忽然想到，三年前的記錄里，也有張宣的名字。他要去菱歌城查一樁古畫失竊案，這案子是水鏡，也就是不帶至尊堂的令牌，只是受人委托，鍛煉下鏡堂弟子?！?p> 借水成鏡，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畢竟每個暗探都是一點(diǎn)點(diǎn)練起來的，不然到了大案面前也只有新人，鏡堂這么做一來可以有些貼補(bǔ)，二來也確實培養(yǎng)出了不少暗探。只不過出去辦事時，就不能帶著印有銅鏡的身份牌，成敗蜚語也是自己負(fù)責(zé)。
顧寧倒不像有些至尊堂弟子，喜歡拿這個嘲笑鏡堂，反倒問起，“門派間的事是鏡堂的本分，付得起錢又和武林無關(guān)的該是好差事，你們沒順便吃喝玩樂一下？”趙蒼嶺一抿嘴，“鏡堂督教甚嚴(yán)，回來也要細(xì)問，哪能像你那么隨性?！?p> 樊露聽見他們在聊天，也湊過來，一把抓過顧寧手中的綠豆糕，“嶺哥，那幅古畫和現(xiàn)在的事有關(guān)嗎？”趙蒼嶺搖搖頭，“畫這東西，一個人眼里一個價錢，張宣當(dāng)時也順利找到了那幅畫。問題是他用的時間?！?p> “晚回來了很久？”顧寧又揶揄到，趙蒼嶺忍下翻白眼的沖動，“是快了幾日，按尋常的腳程，從菱歌城回來至少要十幾天，可他只用了不到十天，是為了趕每半年一次的考核，特意抄了近路?！?p> 蒼嶺拿過根樹枝，想要在地上作畫，頓了頓，又把樹枝扔了，驚走幾只麻雀?！八茏叩慕分挥幸粭l，是一片荒地，因為土硬，水質(zhì)又不好，所以種不了莊稼，只有一些不值錢的藥材，幾個落魄的小門派在那里找了落腳點(diǎn)，說是門派的地盤，實際上也就掛個牌子，人都出去找活計了。這片土地十分狹長曲折，有許多山峰峽谷，人煙稀少，我也是細(xì)想才發(fā)現(xiàn)，這條路的兩頭正好是威山和阡陌原?！?p> 顧寧稍稍回憶了下，“不錯，威山地勢延綿，旁邊還有不少小山，勉強(qiáng)開了些路出來，再過去的土地就不怎么豐饒，但也算是能落腳的平地，有不少農(nóng)戶，接著就是光禿禿的山和荒地了。走過大峽谷和山溝，倒是也有平地，不過一路上都不見什么人。阡陌原沒有什么遮擋，只有一小片丘陵，但有一條路因為野獸多，收成又一般，也只有獵戶住，路倒不算難走，車也能過。要是威山派和阡韌派想要互相送點(diǎn)東西倒也方便?！彼D(zhuǎn)過頭去問蒼嶺，“張宣走的該是人最少的那段，他是不是在路上看到了什么？”
“記錄上對路線只是一筆帶過，他也沒有記下什么特別的事情。但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其他線索。要說威山派和阡韌派暗地勾結(jié)的線索，我倒是也知道一兩樁事?！鳖檶幵鞠朐偃ヌ擞⊙堑?，卻聽見門外輕微的聲響，“該是你那位暗探兄弟，不如請他幫幫忙?！?p> 說罷，便拉著還在喂鳥的樊露，假裝什么也不知道的回屋去了。俞簡進(jìn)到院子的時候，就看見地上些許糕點(diǎn)的碎屑，幾只麻雀正撲棱著翅膀，趙蒼嶺一臉呆滯地拿著包糕點(diǎn)。
他沉默片刻，才吐出句，“伙食挺不錯?！薄澳鞘?，”趙蒼嶺壓下心中對顧寧的抱怨，盡量讓自己面不改色，“這院里好歹有個風(fēng)息莊主。”俞簡示意他到角落去說話，戒備地看著顧寧的房門?！帮L(fēng)息莊的事，有些細(xì)節(jié)，你得再回憶一下?！?p> 趙蒼嶺微一皺眉，“怎么，風(fēng)原又出什么事了？”“你回答我的問題就是?！薄盁o所謂。但問完話，你聽我說幾句阿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