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么辦事的！”聶掌門回到門派的時候，就瞧見孫湖對著一個個打開的箱子發(fā)呆，你們都是些散碎的珠寶、螺片，還有他叫不出名的東西，反正都很貴就對了。他心里一邊在流血，一邊還要故作大方，“孫大師，您放心，我們一定照價賠償?！?p> 孫湖也沒有這個心情應(yīng)承，只問到，“到底是什么人，這么跟我過不去?！薄斑@，”聶掌門也答不上來，顏書玉適時出現(xiàn)，“想必是因為臨近風(fēng)原，才多是非。聽說那里最近也亂得很?！?p> 震石派這些年可沒少受風(fēng)原的氣，此時更是趕緊把過錯推過去，“不錯，聽說最近風(fēng)原也不太平，絡(luò)繹庭趁著風(fēng)息莊主去守一城的當(dāng)口吞了十幾個小門派，可算把其他人得罪光了。孫大師，為了您的安全著想，不如緩幾天去風(fēng)原，如何？”孫湖點點頭，“我去看看我那徒弟?！?p> 他來到林掩巧的房間，“不用起來，坐著吧?！睂O湖拿出那個小盒子打開，里面是一盞看上去頗為平淡的燈，用銅做的架子，底座上只雕刻了一朵花，還空出了花蕊的位置，燈是用薄紗做的，露出里面隱隱綽綽的形狀來。“你怎么會想到先去護著這個？”
林掩巧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事，說話都有些磕巴，“我看師父一路上都在做這個，連著幾日從晚上做到天亮也不嫌累，一定最在乎這個?！薄斑€以為你眼光有長進，原來看的是這些。”孫湖的語氣里沒有失望，轉(zhuǎn)身這盞燈放在桌上，拿出一顆香丸點燃了放在底座上特意流出的空檔內(nèi)。
飄出的煙氣沒有四處游走，而是直直被吸進了燈罩，不多時，那燈罩里的影子居然動了起來，慢慢呈現(xiàn)出飛舞的蝴蝶，而燈罩頂端飄出的煙氣則幾不可見，那香氣卻是布滿了整間屋子。
“師父的作品果然精妙。”林掩巧不由得贊嘆，孫湖卻嘆了口氣，“他們都以為我只會靠著稀有材料做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可我花在機關(guān)術(shù)上的功夫又有幾人知道?！彼路鹪谧匝宰哉Z，林掩巧也不敢插嘴?！八麄円詾槲也粚W(xué)無術(shù)，可機關(guān)術(shù)的精妙豈是外人能體會？說我嘩眾取寵只顧賺錢，可貴的從來不是那些珠寶，是機關(guān)術(shù)啊?！彼麑|西放入盒子，塞給林掩巧，“送給你了?！?p> 林掩巧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一時間只是愣著，卻在孫湖出門前喊到，“師父，我會試著照做一個?！睂O湖回過頭來一笑，“就你那品味?！比缓笮χ绯鲩T去。他踱回自己的屋子，細(xì)想今日的事情，明顯是沖著那些材料去的，看來是有人不想他去風(fēng)原。既然在這損失了，那就加倍要回來。他這么想著，又往外找聶掌門去。
至尊堂一般不留宿在各門派，只會在驛站歇腳。趙蒼嶺照常被冷落，一個人站在外面，忽然聽到些許的響動。他趁人不注意，挪到一顆被斑駁光影覆蓋的樹下。花哨的光影將他和樹干遮掩在一起，遠(yuǎn)看只能見到個人影的輪廓，看不清他的臉。
趙蒼嶺這才開口說話，“你一個人出來的？”樊露坐在樹干上，歡快地說到，“前一陣子他們派人去接百煉手札，結(jié)果反而是飛刃被殺了，所以派我們來分別跟著孫湖和殷物成，說是殺手最了解殺手，這邊就我一個跟著?！?p> “那你怎么不在震石派，剛才也沒見你出手。”“他們囑咐了，不威脅到性命不用管，進了門派也不用管。所以我就來找?guī)X哥了?！彼坪鹾芟硎苓@片刻的輕松，弄得趙蒼嶺都不好意思再聊那些猜測，悄悄丟給他一小包糖。
樊露接過去就吃起來，含糊不清地說，“嶺哥，你隨便和我聊點什么吧，我吃會糖。”趙蒼嶺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話題，最終還是聊起了他最拿手的事，“他們大概也留意到了，殺了飛刃的那些人恐怕也是飛刃。”
聽到上面?zhèn)鱽磔p微的窸窣聲，他繼續(xù)解釋到，“你們中間有一次忽然換了一批教習(xí)吧，前后發(fā)令的人，做事方式該是有很大差別。”
樊露覺得都是一樣殺人，不過細(xì)想是有些不一樣，便點點頭?！帮w刃雖然一直是個傳說，但他們的規(guī)矩倒是人人知道。除了收錢殺人，他們還有一門生意，是買賣精心培養(yǎng)的殺手。這種情況并不多，但當(dāng)他們有特別想要的東西時就會做這種交換。雖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看來，你們就是被賣出去的那一批，而在百嘯城外動手的才是真正作為殺手的飛刃?！?p> “所以我不是殺手嗎？”樊露把一整塊糖咽下去，發(fā)出清晰的聲音。“不是。你是師父的徒弟?！壁w蒼嶺這么回答，“所以離開飛刃以后就把那些事忘了吧。”樊露的臉上綻開孩童一般的笑容，“好。”
趙蒼嶺抬頭看了看他露出來的臉，也微微的笑了，但很快，就恢復(fù)平視，看著遠(yuǎn)處那些人?！澳氵@么一說我就確定了，必然是縱堂派人去接的百煉手札。怕是至尊堂內(nèi)有人和孫湖串通，想得到百煉手札，可卻在守一城內(nèi)走漏了風(fēng)聲，這才有了這出鬧劇。孫湖也算聰明，借著去風(fēng)原的名頭既能路過百嘯城，又能參與到風(fēng)原的商路中去，連非煙水榭的商路都有機會摻一腳，賞奇原也是他的舊識，別有用心的門派也不能輕易接近他，還真是小看他了。不過若是到時候什么也造不出來，他可就樹敵過多了?！?p> “不是也挺好的，我能跟一路。”樊露不會想那么多，只覺得這片刻的安穩(wěn)也挺好，對這個孫湖倒是生出幾分親近來。“讓你們跟著是為了百煉手札的線索，不搞清楚手札在哪，他們是睡不著覺的?！薄澳菐X哥有線索嗎？”
趙蒼嶺盡量讓嘴動的幅度小一些，“姑且算是有吧。那個讓你追殺平哥的人有個同門，叫韓初許，不但同屬至尊堂，還都出自阡韌派，或許能成為線索。”蒼嶺一邊回答，一邊盯著大路，果然見靈蛇鏢局有人前來送信?！翱匆娔莻€箱子了嗎？”
樊露又含了一粒糖，“嗯?！薄澳墙惺匮韵?，是供守一盟內(nèi)的人互相聯(lián)系用的。每個驛站都有信鴿和守言箱，鴿子只有持各門派印信和至尊堂外使以上信牌才給用，但守言箱里的信給錢也能送?！?p> 那個鏢師前去驛站里付了銀兩，才有人出來打開箱子?！叭绻峭砩希枰?、取信件就得晃那個鈴鐺叫人了。雖然價格不菲，但有專人送到各個驛站，每年年關(guān)的時候才清一次，算是不錯的買賣，靈蛇鏢局以前好像也接過這種活。你這幾日要是閑著沒事就盯著這箱子，看有沒有人或者鴿子出現(xiàn)?！闭f罷他就前去和那鏢師攀談了。
樹葉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那一片或明或暗的圖形就像是隨著日光游移一般變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