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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芒記

第五章 猶憶堂前光景(三)論功行賞(1)

尋芒記 暮雨觀山 2216 2020-04-12 22:00:00

  王蕩揉揉眼睛道:“伯父,可是邊關出了差池?”王蓀也是睡眼惺忪,緊隨而來。

  王風說:“當初你們兩個懦夫不敢去邊關?,F(xiàn)在可好,平亂之事,都讓郭煦給一個道士請功!你們到底在忙什么?羞不羞?。堪??!”

  王蕩自我安慰道:“我當什么大事,原來是這個!您該高興啊,咱們一個都沒去,就讓那些騙吃騙喝的道士去。他們戰(zhàn)死了也白死,有功是咱王家的。您老放心吧。那個什么元沖的,我看他就是個公子哥兒,沒甚本事……”

  “呸……”王蕩臉上立馬被啐了一口老痰:“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淮水郡王的私生子!鎏莠派他去你怎么不告訴我!”

  王蕩哭喪著臉說:“之前議事時您不是也同意找道士、方士什么邪師們去的嘛!現(xiàn)在又抱怨我……再說,也不是我找的,是鎏莠叫他去的……我只是給他配備了必要的武器鎧甲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找的是淮水郡那邊的人!你都不去調查一下人家的身世!這封奏折要是上去,新皇到時封賞,必然也要調查此人家世。一旦知道是鎏家血脈,皇上會怎么想我們?這不是明擺著我們王家已經連天子族人都敢欺負?而且你選誰去不好,偏偏去找淮水郡王家的人。他們這次落選東宮本來就十分不滿。你什么意思???你這是要讓他的兒子去邊關立下軍功、出人頭地??!現(xiàn)下新皇是泗水郡的,你是不服先皇欽定的人選嗎?外面每日無時不刻不在想著彈劾我們一門五侯,你還在那里樹大招風……”王風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

  王蓀這時候來說話了:“伯父,雖說我年輕新襲爵位不懂事,也得略略為三哥說句話。咱都沒料到鎏莠老賊如此奸猾,讓我們趟這趟混水。而且這是淮水郡王家丑,也不見得就會承認這個孩子姓鎏,不然早就收入族中。這年頭哪個郡王公侯沒個私孩子?多了去了……”

  王風癱坐道:“但元沖他是鎏莠親自栽培,不是散落在外面的野戶。唉,朽木不可雕也。罷罷,我也不多說了。你們一個個都真以為王家到了左右天下的地步?只有我擔憂全族危機啊!”他背手踱步。兩人就干看著,也不再說話辯解。王風又道:“算了,你們回去吧。這封奏章我扣下了,新皇是不會看到的。我想辦法讓太皇太后把鎏莠這個老狐貍也拉下來吧。這人忒歹毒!”

  兩人唯唯諾諾的退下了。他們剛出去沒幾步就開始在心中亂罵王風是老糊涂了。他們兩個暗想,以今日王家在朝中的地位,那是任憑誰也扳不倒的。王風前怕狼后怕虎的,他自己才懦弱!

  王風老淚縱橫。王氏子侄愚頑、膽小,只看到眼前的高官厚祿,看不到全體朝臣的虎視眈眈。他在這里苦撐,今年也是七十有余,眼看風燭殘年,親子親孫全是紈绔子弟,沒有一個可以托付全族老小。這樣下去,王氏一門老小搞不好像魏太后的家族一樣啊。

  眼前的宮燈錦繡華麗,而內中的油芯卻逐漸燃燒殆盡。王風的手臂靠在梨木椅上,腳下的暖爐絲毫沒有帶來什么暖意?;椟S的燭光里,他忽然想,怎么我們家就沒有一個像鎏莠培養(yǎng)的這么好、保護的這么好的一個小道士?!

  他遲遲睡去,恍惚中已經聽到了晨鐘,原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立刻修書與西域官員,詢問郭將軍傷情。郭將軍這次功勛卓著,職位已經很高了。王風給郭將軍待遇上再升升級,并同時封賞了周邊的土地,但沒有增加任何錢糧,順便跟郭將軍哭了一下朝廷的窮。

  都護府的官員也不在意,轉給郭煦看了。郭將軍看到之后不淡定了。表奏的元沖軍功呢?王風只字未提。好像這個人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他忍不住把事情告訴了元沖,并且非常抱歉自己的說話分量可能不夠,所以未求得任何封賞。

  元沖以為自己聽錯了,說:“您真的在表奏中提到我?”

  郭將軍說:“是啊,表章中說了好多呢。我專門請了主簿寫的。他也稱贊你們的人,上次還一起和我探討過戈壁上的流星……”

  元沖冷冷的說:“那我猜,這奏表到不了新帝手中?!?p>  郭將軍半晌無語,撓撓頭:“那算了,別在意。給我的封賞中雖然沒有錢糧,但是有一些薄田。我把這些土地都給你。我自己也還算在這里說了算,就讓你做個參軍,咱們一起守衛(wèi)這九泉?!?p>  元沖深深的行了個大禮:“元沖這輩子很少受到表揚,也沒有什么朋友,但您算一個。地就給我?guī)淼哪俏患值芊N吧。他們的人對農事頗有興趣,而我可能要離開一陣。您別透露我的行蹤,就算是幫我大忙了。”

  郭將軍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他不是八卦的人。他知道眼前這個道士,一定不是一般的人。但他有什么難處,也一定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傊还茉趺凑f,元沖救了郭將軍一命,就成了郭煦的兄弟!

  因此,他扶起行禮的元沖,朝著他肩膀像長輩一樣慈祥的拍了拍,并沒有再問什么。

  長淵的衛(wèi)陽宮中,王風交上去的是為武平侯王苓、征西將軍王蕩表功的奏表。新帝御座的后面有一個屏風。二十多年前,鎏裎剛即位的時候,也有這樣一個屏風,太后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直至鎏裎親政,這屏風后的聲音才消散了。

  如今,太皇太后再次坐到了屏風后面。只是新帝已不再是她的子孫。

  王風的奏表,已由太監(jiān)在大殿宣讀了。太皇太后以為新帝不會有什么意見。王苓現(xiàn)下是五侯之首,王風長子,太皇太后嫡兄,怎么會有異議?于是說:“就按卿家所奏,封賞?!?p>  王風等人正準備謝恩,沒想到鎏靄居然說話了:“聽聞安北大將軍郭煦驍勇善戰(zhàn),鎮(zhèn)守九泉。此次八郡平亂,他是否也有功勞待賞?”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太皇太后驚訝的是:這小子還行?。】磥砦也痪糜挚梢灶U養(yǎng)天年了,等到他不出三年親政了我就清閑了。

  王風馬上察覺到一絲危機。王蕩反應比較快,他馬上說:“前日父親,哦不,大司馬已接到北庭都護府飛鴿傳書。郭將軍抱恙,不便親奏功勞。因此大司馬已經提升了其俸祿待遇。但郭將軍親辭,只受軍墾薄田……”

  太皇太后接道:“聽說郭煦家眷皆在長淵。不如加封郭將軍小兒子為員外郎,嫡妻為一品夫人?!?p>  新帝道:“太皇太后所言極是。孤王附議?!?p>  王風微微一笑:“皇上如今不是藩王了,皇上應稱朕。”

  新帝的稚嫩臉龐微微一紅:“是……朕……朕?!焙竺婺且宦曒p的,就像蚊子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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