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外,土默特部主陣中。俺答汗一走度日根這個右翼萬戶就成了主將,沒了領(lǐng)導(dǎo)盯著,他的斗爭也就消減的差不多了。
加上只需要吸引敵人注意力就行,所以度日根干脆把手下包括騎兵在內(nèi)都分成千人隊,輪流去攻打長城。
而且也不盡力登城,只是不斷都沖鋒,又不斷的在城墻下停住,搖旗吶喊搞得非常熱鬧就是不拼命。
一來二去包括白蓮教徒也都明白自家主將壓根不想破城而入,所以就更加不會出力了,結(jié)果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拇蛄艘粋€時辰,雙方傷亡卻小的可憐。
城墻上的王離見此情景也忍不住樂了,這哪是打仗啊,分明是郊游嘛,就是佯攻也多少有個樣子吧?
不過這其實更符合王離等人的心意,畢竟蒙古人人多,要是下了決心要攻城,即便不能破城也會殺傷大量秦軍?,F(xiàn)在兵員這么寶貴,王離可不愿意做虧本買賣。
“將軍,臧護(hù)衛(wèi)那邊還沒來消息,我們現(xiàn)在就收網(wǎng)嗎?”蒙賈詢問到。
王離稍稍沉吟,在他看來臧朔等人的成敗非常關(guān)鍵,可以說完全決定了此次戰(zhàn)役的結(jié)果。
不過他也知道臧朔一行人恐怕很難及時傳回消息,所以這個時間點只能由他憑經(jīng)驗決定。
想到這王離一咬牙,一臉嚴(yán)肅到:“世事難料,猶豫就會敗北,傳我命令,收網(wǎng)!”
“嗨!”蒙賈也有些激動的抱拳行禮,這場戰(zhàn)爭的轉(zhuǎn)折點就要來了,而他將有幸作為傳令官見證一切!
很快轉(zhuǎn)身下城的蒙賈來到了城門口,這里不但擺放了各類物資器材,還有一個大大的籠子,里面幾只白色的大鳥正在好奇的盯著他。
蒙賈朝看管籠子的士兵命令到:“給林都尉消息,收網(wǎng)!”
“嗨!”年輕士兵一邊答應(yīng)著一邊打開籠子取出一只白色大鳥,輕輕安撫了它幾下,雙手一拖朝外面放飛了。
其實這正是紅娘子養(yǎng)的信鴿,現(xiàn)在李巖降了秦,她自然是夫唱婦隨了,于是王離手下也多了一批信鴿通信兵。
信鴿相當(dāng)聰明,起飛后繞著蒙古人走,很快就到達(dá)了城外的林絳手里,原來他一直就沒有回城,而是帶人埋伏在城外四周!
林絳一見鴿子來,心里不由的又驚又喜,這可是王離剛來時就跟他說好的信號,見到鴿腿綁紅線,那就是命令他收網(wǎng)!
“紅色!大將軍命令咱們收網(wǎng)!快把綁一塊的旌旗展開,都給我高高放起來!樂隊敲腰鼓,劍盾拍打盾牌,我們大唱《無衣》!”林絳趕緊吩咐到。
眾人匍匐等待了這么就本就相當(dāng)難耐,林絳一吩咐趕緊忙活起來。不一會兒大秦的旗幟就被立了起來,而另一邊的秦軍也看到了信號,自然是迅速跟進(jìn),整個土默特部就這么被人“包圍”了!
秦軍旌旗都掛在準(zhǔn)備好的木制柵欄上,只要兩人豎起來把邊角放到挖好的土坑中就可以了,所以秦軍才能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樹立起成片的旌旗。
可是中間的土默特部不知道啊,旁邊幾個斥候看到時就以為自己已經(jīng)被包圍了,都是大叫著“不好!”給度日根報的信,度日根也隨即嚇懵了……
“一側(cè)兩百多旗幟?天啊這得來了多少人啊,怎么在外面這么久你們都沒發(fā)現(xiàn)?廢物,一群廢物!”度日根又驚又怒,只能拿手下斥候撒氣到。
斥候也很委屈啊,這些旗子原來都沒有啊,突然間就遍地都是了,跟剛長出來的一樣!
剛剛退下來的蘇亳小心翼翼的建議到:“萬戶,咱們后面沒有旗子,應(yīng)該是他們還沒完成合圍,要不咱們……”
度日根一聽雷霆震怒,抄起馬鞭就朝蘇亳打去,蘇亳毫無防備臉上重重的挨了一下,瞬間就是一道血印子!
“哎呦……萬戶饒命啊,小的只是建議…建議,小的錯了。”蘇亳一邊吃痛的捂著臉,一邊趕緊求饒到。
度日根沒好氣到:“哼,知道就錯了好。現(xiàn)在正跟明軍焦灼,如果匆忙撤離,關(guān)城中明軍一旦沖出來咬住咱們的后腿,你還跑的了?就等著被人一鍋端吧!”
其實他的想法沒有錯誤,現(xiàn)在這種情況要立刻脫離戰(zhàn)斗都不容易還立刻退回?怕是撤退直接就便潰敗了。
況且度日根還有一點不能明說,現(xiàn)在烏日嘎沒了,他就是俺答汗手下第一人了。
俺答汗現(xiàn)在帶兵去了京城,很大概率是大獲全勝,如果自己這邊無功而返,不就給了俺答汗“削藩”的借口嗎?
甚至他還在想玩意俺答汗在北邊失敗了,明庭肯定會找土默特麻煩,到時候他手握重兵只要態(tài)度夠好,沒準(zhǔn)這個順義王就是他的了!
想到這度日根又繼續(xù)吩咐到:“所以你們不許退,所有人先脫離攻城,然后集中起來,咱們慢慢往后走。
再借機(jī)試探一下敵人的兵力,如果他們只是虛張聲勢,咱們就跟他們好好較量一下!”
“遵命!”在場的土默特人紛紛答應(yīng)到,而人微言輕的蘇亳也只能跟著附和了。
城墻山王離一看敵人居然沒有一點要走的樣子,也不知道時該夸他還是該笑他了。
王離這么糾結(jié)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他在外面布置的人數(shù)真的只有不到千人,還有不少是比較老實的闖軍,他們確實是在虛張聲勢!
王離的想法是:如果土默特部真的怕了轉(zhuǎn)頭撤離,他就讓兩邊壓上自己也帶人出城,憑著一股子嚇唬勁咬他兩口。
而如果土默特當(dāng)他們虛張聲勢完全不為所動,那就只能等臧朔帶著成果回來了??墒撬膼蹖s遲遲不見蹤影,給他的計劃增加了一分不確定性。
“臧朔啊臧朔,你倒是快點??!”王離不由的心里默念到。
這時候蒙賈已經(jīng)回到了城墻上,一抱拳到:“將軍,臧護(hù)衛(wèi)還沒回消息,要不咱們趁機(jī)沖一波?”
王離眉頭一皺到:“不行,太冒險了,再等等,再等等。”
王離這一等就是一刻鐘,眼看土默特人已經(jīng)完全離開了城墻,井井有條的往回撤了,哪怕是發(fā)起偷襲也不一定能賺到便宜了。
而隨著時間流逝,城下的度日根疑心也是越來越重。他也越來越確定自己的猜測是真的,明軍怕是在虛張聲勢!
“哼哼,明軍真是朽了,只能靠這樣的手段來嚇唬咱們了。虧了萬戶我及時發(fā)現(xiàn)吧,要是聽了蘇亳的話,咱們怕是要成為階下囚了!
果然漢人就只會耍心眼,沒有英雄!哈哈哈!”度日根諷刺到。
“哈哈哈,萬戶英明!蘇頭領(lǐng)不行啊!”一眾土默特人都紛紛跟著調(diào)笑到。
臉上多了道紋身蘇亳面色鐵青,但也不敢說什么,只能使勁的低著頭,恨不能趕緊下馬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度日根看蘇亳不敢言語,心里也是飄飄然。隨即眉毛一橫,就要開口讓大家繼續(xù)進(jìn)攻,接軌突然聽到旁邊一個斥候大喊到:“前面有明軍!”
包括度日根在內(nèi)的眾人心都是一揪,難不成明軍真的有三面包圍?
不過斥候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眾人又松了一口氣,只聽他說:“奇怪,明軍好像只有二三百人,還有些像是女人孩子?”
度日根一聽仰頭大笑到:“明軍無人啊,連女人和孩子都帶上來送死了?看來這錦繡河山很快就要回到我們手中了!”
“不對啊萬戶大人,那些女人孩子我怎么看著這么眼熟???”一個蒙古貴人不合時宜的質(zhì)疑到。
“嗯?”度日根一聽也有點納悶,趕緊坐直了身子,高搭天棚要仔細(xì)看一看。
度日根終于看清了那些人的樣貌,隨即臉色大變,支吾到:“巴特爾,蒙蒙,薩容……這…這…這不是咱們的家眷嗎?”
他的話一出,在場的蒙古貴人無不驚訝,騷亂瞬間席卷看他們,因為他們終于明白了,那些不是什么湊數(shù)的明軍,而是人質(zhì)!
城墻上王離也看到了這一幕,心中好不痛快,大笑到:
“哈哈哈,臧朔好樣的,果然沒有辜負(fù)我的期望,現(xiàn)在城下的蒙古人怕是要難受了。命令城中預(yù)備隊,到城門集合,等待命令!”
“嗨!”
蒙賈一答應(yīng)趕緊去組織人手了,也多虧了長城變態(tài)的防御能力和度日根的出工不出力,打到現(xiàn)在人數(shù)絕對劣勢的秦軍居然還有上千人在休息!
所以蒙賈很快就組織起了千五百人在城墻下嚴(yán)陣以待,而此時戰(zhàn)場上的局勢也陷入看僵局。
一方面臧朔知道自己這邊人數(shù)太少,另一方面人質(zhì)的存在讓度日根一行人投鼠忌器。雙方似乎都在等待對面先出手,哪怕是開價呢。
不過度日根等來的確是從城中涌出的秦軍,雖然他打眼一看知道秦軍數(shù)量不多,但是怎么看這個精氣神都不是原來的明軍能比的。
度日根現(xiàn)在的決定已經(jīng)關(guān)乎八千人的生死了,而他以前完全沒做過這么大的決斷,一時間他也沒了主意。
所以他只能朝旁邊的眾人問到:“可惡,兄弟們你們說怎么辦?”
剩下的蒙古貴人也是各懷鬼胎,年輕氣盛可能覺得老婆孩子也就那樣,沒了可以再生。
但是那些上了年紀(jì)的可不這么覺得,萬一他們的后代有個三長兩短,那些年輕貴族難肯定會分了他家草場和牧民,這可比讓他們向像明庭低頭更難受。
度日根看眾人都不說話,心里的無名火更加劇烈,他恨不立馬帶人沖上去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搶回來。
但是氣急了的度日根反而冷靜了,他明白自己必須在勝利威名和后代中選一個。
想到這度日根一咬牙怒吼道:“蘇亳,你給我過來!”
本來覺得跟自己關(guān)系不大所以躲在后面避禍的蘇亳,一聽度日根叫自己不由的一激靈,甚至兩股戰(zhàn)戰(zhàn)騎馬都不利索了。
好不容易挪到前面的蘇亳顫巍巍的問到:“萬戶,您叫我?”
度日根一撇嘴,惡狠狠的說:“不是你是誰,你快給老子上前問問明軍有什么條件,再回來稟報明白嗎?”
蘇亳一愣,他原以為度日根是要跟對面硬拼,讓自己帶人當(dāng)炮灰呢,沒想到他居然慫了?
度日根又吼到:“你聾了嗎?還不快去!”
蘇亳趕緊點了點頭,迅速催動馬匹朝這前面的“明軍”而去,只不過他此時除了對明軍的懼怕,也多了對度日根的一絲鄙夷。
“臧護(hù)衛(wèi),對面來人了,不過只有一個。”秦軍斥候抱拳匯報到。
臧朔點了點頭到:“把這些個婦孺都押到前面來跪成一排,把刀都給我架好嘍,只要我說一個殺就從左到右殺三個,明白嗎?”
“嗨!”眾人紛紛答應(yīng)到。
秦軍可不是儒家倡導(dǎo)的仁德“王師”,他們是幾百年戰(zhàn)火鍛煉的“獵頭”機(jī)器!
讓他們殺個把老弱婦孺,真的沒有什么心理壓力,況且深受蒙古迫害的馬里早就把蒙古人形容成妖魔了!
這時候蘇亳也到了秦軍跟前,隔著老遠(yuǎn)就舉起了雙手表示自己無害,只讓馬借著慣性上前。
緊接著蘇亳就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被排成排的土默特貴人親屬,看樣子是準(zhǔn)備好砍頭了。所以他也格外的緊張,萬一處理不好死傷個一個半個的,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蘇亳趕緊開口試探到:“將軍,在下也是明人,是被迫從賊的,此番前來是受韃酋所托,前來問問諸位是什么意思?”
臧朔本來就看他一臉猥瑣不像好人,一聽還是個明奸,心里更不待見了直接冷著臉說:“沒條件,讓他們看著自己的妻兒老小被砍頭,看完了我們繼續(xù)打?!?p> 蘇亳一聽冷汗直流,這人是不是明軍啊,說話怎么完全不留余地啊,還看完砍頭繼續(xù)打?這哪是隆慶朝的明軍啊,說是洪武爺?shù)氖窒露加腥诵虐桑?p> 蘇亳是個做不了主的,但是又不能帶著這樣的答復(fù)回去,只能尬笑著討好到:“將軍,不再考慮一下了,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我們化干戈為玉帛?”
“化什么化,殺了我們這么多百姓,我殺他幾個兒子女兒怎么了?你回去告訴他,要談就放下武器投降,這些人都還給他們。要是不同意?哼,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臧朔一向不喜歡說話,今天這一段在他自己看來是演的想當(dāng)出色了,至于對面怎么回復(fù)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蘇亳一臉的為難,但是看臧朔不容置喙的樣子,他也只能抱了個拳硬著頭皮回去傳話了,但是不管怎么樣,土默特人這回是被人算計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