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梅花又開了。正逢臘月,花開得正好。
朔風(fēng)帶著寒意和暗香從撐起的窗戶襲來,讓屋內(nèi)正低頭看書的女子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
纖細(xì)的玉手終于肯放下手中那本已經(jīng)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書。
她攏了攏自己身上淡藍(lán)妝花緞大氅。雙眼錯愕地望向窗外。
視線內(nèi),白雪茫茫。
她問身旁的小顯。
小顯笑了笑:“昨晚便下了。近些日子姑娘昏昏沉沉的,倒是錯過梅花盛開的時候。”
梅香轉(zhuǎn)頭,雪色中,那一抹胭脂紅色如此耀眼。
“未錯過呀?!彼鷣y地穿上云靴,大步往外走去。
“姑娘,你慢點(diǎn)。”小顯站在一旁,忙勸著,瞥見外面雪仍在下著,雖然不大,可也不小,從窗臺旁抽出一把湛藍(lán)的油紙傘,慌忙跑出去。
褐色的枝頭上,仍有為數(shù)不多含苞待放的梅花,暗香縈鼻,女子踮腳,白皙且細(xì)長的雙手輕輕地抬起,她似對待嬰兒一般,小心翼翼地輕撫著離她最近的那一枝被雪壓彎的花。
花上有雪。白與紅相映成趣。
她本已經(jīng)伸出拂去雪的手,默默地收了回來。
“姑娘怎么了?”
“小顯,你說我拂去梅花上的雪,梅會謝我嗎?”
“這……”她不是梅花,“大概會吧?!?p> “小時候,娘親跟我說過,梅花傲骨,雪花冰潔,這兩者若是同時出現(xiàn),倒是一片勝景。如今,勝景在前,我豈能生生破壞。”
小顯看去,紅與白倒是相映成趣。
梅香抬頭望天,雪落在了手上,化成了水。
風(fēng)雪漸大。
“姑娘,回屋吧。”小顯眉頭皺著,“你風(fēng)寒未好,如果加重,豈不是又要吃好久的藥?”
她怕苦,沉默了片刻,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p> 小顯眨了眨眼睛,輕笑,姑娘她貌美,不過卻不是那種奪人目的貌美,而是一種相處久了,越看越好看的貌美。
如今,紅梅映面,身穿藍(lán)衣藍(lán)裙的她竟然人比花好。
一陣狂風(fēng)攜帶著雪吹來。
女子低聲咳嗽。一時打破了這份美好。
小顯這才回神,喚了一聲,“姑娘!”
“我這便回去?!泵废阒约荷眢w情況,即便再喜歡梅花,可她也知身體更重要。再次看了一眼梅花,今年的花似乎比往年的好看了許多。
從小顯的手中接過手爐。她自然地捧著,眼角余光看到小顯凍的發(fā)紫的手,不由地愣神。隨即便問她:“你這手?”
小顯立馬把手背了過去,搖頭。
“姑娘,不礙事的?!?p> 梅香沉默了一會兒。
“小顯,你是我的丫頭?!?p> 小顯低頭,明顯不敢看她。
梅香輕嘆了一口氣,王府不乏捧高踩低之人,以往年紀(jì)小不懂這些,如今年紀(jì)漸長,便會碰到這些事。
“不需你做的事情,你本可以不做的?!泵废忝髅饔刑匾鈬诟肋^她,只是不知為何,小顯總會忘記這些。
把手爐硬塞進(jìn)她手里。
“我有些熱了?!闭f著便推門進(jìn)入房間。
房內(nèi)還未上爐火。
小顯一到屋里,一陣忙碌。沒有過多久,屋內(nèi)漸漸暖了起來。
“姑娘,爐火已升。你湊近些吧?!?p> “好。”
臘月,正是天冷的時候。
梅香坐在爐火的一旁,也拉著小顯坐了下來。小顯坐下后,便如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在一旁嘟嘟囔囔地說個沒完,嘮嘮叨叨地像一個老太婆,梅香倒是沒有嫌她嘮叨,聽著她口中王府發(fā)生的各種小事,雖然偶有重復(fù),不過大多數(shù)事就像自己在身旁親臨過一樣,很有趣。
從窗戶縫隙飄來雪打斷了小顯的話。
她忙去關(guān)窗。
梅香對小顯擺了擺手。
窗外。雪色花色迷人?;秀遍g,耳旁好像聽到了低沉的嗓音撩動著心弦。
“梅花好看嗎?”
那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像極了他。
火紅的爐火映照下。
她微微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應(yīng)他,好看。
小顯詫異地望了一眼姑娘,她裝作沒有聽到一般,拿起放在一旁桌子上的針線,開始繡起桃花,剛落了一針,光禿禿的白色綢子上只有一極小的綠。
梅香見她繡花,便沒有說話。
屋內(nèi)只有爐火噼里啪啦地燃燒聲,偶爾帶著窗外的風(fē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