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意真正意義上談戀愛只有一次,就是高中和老王在一起的那一次。之后她雖然沉迷于有意無意挑逗撩撥他人,以此證明自己魅力或是填補寂寞,但都只停留在搞曖昧,沒有確認過關(guān)系,也都是無法善始善終。
和老王的那一場戀愛談的也是莫名其妙——是老王“找死”地先招惹了她,她在明知道老王對她沒有感情,只想談場戀愛的前提下和老王一起度過了一年的光陰。
和老王在一起的契機也很充足,那個時候,鐘將和葉芷談戀愛的事情已經(jīng)成了全年級公開的了,因為那兩人實在過分高調(diào)。早戀是不允許的,老陳私下里找了葉芷談過很多次話,但是葉芷當著明擺著的事情依然咬定自己沒有戀愛,老陳也沒有別的辦法,只是讓她盡可能低調(diào)一點,不要被年級主任給抓到了。
葉芷談戀愛之后,就很少和林思意在一起了,從前兩人都是一起去吃飯一起回宿舍一起下晚自習去食堂排隊買宵夜,如今都成了林思意一個空蕩蕩的影子??珊薜氖沁€有不少看熱鬧的八卦閑人,可勁兒的跑到林思意這兒來查探消息,林思意那會兒不像現(xiàn)在這般隱藏自己的情緒,把不滿和不爽算寫臉上了——她向來都很討厭八卦的人。因為成天擺著一張臭臉,也不樂于和別的同學“分享信息”,所以在葉芷之后,她沒有交到別的朋友。
后來林思意大概想清楚了自己當初為何有意破壞葉芷和鐘將,雖說最終沒成功——她太敏感了,完全知道像葉芷這樣隨隨便便自來熟了就要拉著她去吃飯,讓林思意以為自己和她是朋友的人,一旦談了戀愛會是什么樣子。所以林思意特別不希望她談戀愛,假的友情也好,林思意想要維持住,她不想放手。
當然,她并不否認自己天生就是對那種優(yōu)秀的人有好感,鐘將當然談不上優(yōu)秀,但是在那個班里,他因顏值出圈,備受關(guān)注。這樣的人,林思意也感興趣。林思意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喜歡獵奇的人,喜不喜歡對她來說早就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覺得她對別人的感情,已經(jīng)在初三那年隨著余生一起離開了。至于其他的人,無所謂了,當時的她并不覺得自己還會喜歡上別的人,既然這樣,那跟誰在一起不是都一樣?那她就要跟耀眼的人在一起,她總覺得,只要和有光芒的人在一起了,自己也會被庇護在那道光下,就不會有人看穿她的窘迫和不安了。
鐘將和葉芷的事情著實困擾了她好長一段時間,她一方面不能接受自己的“朋友”扔下了自己,一方面不愿意接受自己甚至都比不過葉芷——她自認長相不算好看,但是氣質(zhì)擺在那里,人前又都是一副春天一樣溫暖的樣子(起碼是在鐘將面前),這樣的她怎么樣都比皮膚黝黑身材略壯不修邊幅滿口臟話大大咧咧的葉芷強啊,難道就輸在自己不喜歡鄭鑫嗎?
林思意這個人就是一個矛盾體,一方面她相當自卑,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家庭和諧的同學,有錢的同學甚至是穿衣搭配潮流時尚的同學,她都會自卑到抬不起頭來;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自己是有機會跟這些亮眼的人比一比的,自己是值得更好的。這樣矛盾的情緒常常拉扯著她,把她的青春她的人生,全都拉扯地變形。大部分時候,林思意是不會察覺到自己的病態(tài)的,但有的時候她站在鏡子面前,就好像突然看到了那個扭曲的自己,露出猙獰丑陋的笑容,向她伸出邪惡的獠牙…她想躲,周圍卻是空無一物。
大部分時候她覺得自己自作自受,活該承受噩夢和折磨;然而有的時候,她也憐惜自己,她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溺水的人,在逆流的漩渦之中越陷越深,她不停地撲騰著雙手,想要吸引岸上的人的注意,她無數(shù)次的向她愛的人們發(fā)出求助的信號,卻沒有人把她拉上來,她一次一次地接受失望……后來,她不愿意在乞求他人拉自己一把了,她不再對著人們露出無助的表情,而是在那漩渦之中,綻放著笑容,這個時候人們才注意到了她。
但是岸上的人早已換了一波又一波,不再是自己愛著的人了,林思意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要難過一下。總之,當岸邊的人對著笑容燦若繁星的她說:“你在河里干嘛呢?”的時候,林思意對對方說:“這里很好玩呀,你要來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