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他有什么呢
禹州城災厄突至的消息,并沒有逃過安無的眼睛。
“心存惡念的凡人,不配得到諸神的救贖?!?p> 他并未對此心懷憐憫,又或者,蒙了陰影的仙心,本就沒了憐憫這樣無用的東西。
慕玉沉聲道:“之前那個喚作白錦的女仙,如今應該還在禹州城?!?p> “這樣啊?!卑矡o托著下巴,看向京城沒有云彩的天空。
“神的救贖,可是會有代價的?!?p> ——
“仙子,求求您,救救我們,我們世代生活在禹州城,若不是如今實在活不下去,也不會求著離開啊......”
“是啊仙子,一看您就是個有善心的,救救我們吧?!?p> “仙子,救救我們......”
“仙子......”
白錦驚醒。
七百年前,安無仙君被眾仙合力誅殺于人界,神給予的庇護印記被打破。人界因安無仙君的隕落而大旱三年。
那時的人,那時的人是怎樣哀求的呢?她為什么一點都記不起來呢?
白錦捂住耳朵,不想去聽那些夢魘一般的祈求聲。
村子的盡頭,有一間破舊不堪,墻壁都塌了半邊的神廟。
一尊以最普通的石頭雕刻的半人高的神像,落在正中,閉著眼,從發(fā)絲到飾品,都刻得相當精細。
當年雕刻之時,人們心懷敬意,祈求著神的祝福,在神廟的建造之時,破費了些心思。然而時光流轉,神界都已經成為了過去,這神廟就再沒有人來過。
折淵看著那尊雕像,抬手喚起靈力,帶走了上面積落的灰塵。
“沒有信仰的力量,你就回不來?!?p> 瑤姬溫柔的目光一如往昔,不過,那時她還是個活生生的圣女,而不是只存在人界大大小小被遺棄的神廟的雕像中。
由于缺乏水源,禹州城的百姓都更愿意在沉睡中度日,夜晚的燈火寥寥,街上半個人影都沒有,沒了以往的繁華。
“國師呢?”
“已經有些時日未曾見到國師,或許......是有妖邪作祟,國師大人仍在守護著京城。”
李承逸把觀星臺的侍衛(wèi)都叫來,只換來一個這樣的結果。
他揮揮手,示意他們都退下。
若是他未曾記錯,李玄安那小子就是在禹州城一直沒來,現(xiàn)在禹州城出了這么大的事,還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就在李承逸為陸霜和李玄安頭疼不已的時候,傳來了嘈雜的吵鬧聲。
“世子,您這身衣裳已經有些時日沒更換了,就這么去見五殿下?”
“哎呀這有什么,看李齊嘉那副模樣,他又不講究這個?!?p> 李承逸聽著聲音,很快就看到了臉上臟兮兮的李玄安和一臉焦慮無奈的褚一。
他快有十年沒有見過李玄安了。
李玄安笑瞇瞇的,似乎心情還不錯。
他慢吞吞行了禮,站在下面,看著主位上的李承逸,開門見山:“李齊嘉,這么久沒見,找我來京城,還用的你自己的名義,所為何事?”
李承逸:“倒也沒什么,就是皇位上現(xiàn)在缺個人,我琢磨了一番,覺得你還算不錯。”
李玄安收了笑,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如同被天雷劈中,整個人呆住。
“李,李齊嘉,你再說一遍?”
“就是讓你做個皇帝。此事已經決定,既然你已經到了,擇日便可登基。”
李承逸說得輕描淡寫,眉毛都沒動一下,而且神色極為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而且,還沒有聽說哪個板上釘釘繼承皇位的皇子,會拿送人皇位來開玩笑的。
李玄安眉毛都要飛起來了。
“你認真的?我爹他可是......哎,你再想想啊,這事怎么能這么草率呢?天下百姓可都指著新帝帶給他們好日子過呢?!?p> 李承逸點點頭:“我是認真的?!?p> “那也不行,”李玄安擺擺手,“我這名不正言不順,怎么能直接坐龍椅呢?別說我爹現(xiàn)在臥病在床,還等著我回去照顧,就是無牽無掛,我也不是繼承皇位的人選啊。二殿下和大殿下呢?還有七殿下呢?七殿下也快要到娶妻的年紀了吧?”
“......”
李承逸眸光深沉,沉默片刻,回道:“這里只有我了?!?p> 李玄安突然站起身。
他在極北,遠離京城,烈王又放棄了干涉朝中之事,許久未曾聽聞京城的消息,如今時隔近十年再次回到京城,物是人非,居然真的只剩下曾經最不正經的李承逸還活著。
“是......怎么去的呢?二殿下作為太子,不是應該很多禁衛(wèi)保護著嗎?怎么就......人就沒了?”
李玄安還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而褚一,已經默默退到一邊,眼中滿是懷念。
雖然,他并不認為李玄安要按照他們的要求做皇帝,但是二殿下去了,實在是令人難過。
當初那個對誰都彬彬有禮的太子,世人誰不稱一句絕世君子?原本是注定的帝王之選,就這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二皇兄的死,和大皇兄脫不開干系。”李承逸握緊雙拳,“至于大皇兄,自作孽不可活,是被妖吞了陽氣和天家紫氣,而后......”
他沒再說下去。
“啊,”李玄安喃喃,“二殿下沒了,靜安才是最難過的吧,她那么愛纏著二殿下,總是“皇兄皇兄”地叫,任憑別人怎么糾正都不愿叫一聲“太子”,覺得不夠親近?!?p> 李承逸再次沉默。
李玄安:“......靜安如今怎么樣了?她這個年紀,應該已經成婚了吧?”
感覺到氣氛變得壓抑,李玄安忽然不想再聽李承逸的回答。
褚一抱著一個包袱,連焦慮都拋到一邊。
李承逸聲音越來越?。骸办o安皇姐......也去了?!?p> 李玄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他能怎么說呢?說他其實最羨慕的,就是靜安,做著金枝玉葉的公主,還有兄長寵著,就算也有許多人欺負她,可好歹是有人真心護著的。
而他呢?他那時候有什么?他只有只為自己考慮的娘親,和一心撲在皇位上的父王,他作為“世子”,事事都要順著別人的意思,沒有人在乎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
現(xiàn)在,他只有褚一。
夙瑜
不是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