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賞菊宴不同于上次的賞荷宴。說起來,賞荷宴是柳煙濃操辦的,請的就是一些貴女閨秀,這次的賞菊宴下帖的人是柳行東和柳夫人,所以來的人更多,有許多都是全家一塊兒過來的。幸好國師府夠大,招待這百來號人絲毫不顯擁擠。柳行東帶著秦世清等人在前院招待男客,柳夫人和柳煙濃在后院接待女賓。
宋夫人四處張望了一會兒,沒發(fā)現(xiàn)金鯉,就找上了田馨瑩:“田小姐,你可有看到小鯉?”
田馨瑩也找了一會兒,回答:“沒有?。∥疫€特意叫人傳話說我今天會過來。我還給她帶了個香囊呢!”
田夫人長得很富態(tài),說道:“小鯉姑娘也算是國師府的主子,肯定會出來的?!?p> “田夫人此言差矣!這金鯉,可不屑參加我們這種宴會,今天是解憂閣開放的日子,她啊,正忙著賺錢呢!”說話的是柳夫人的表妹,錢靜舞的生母,工部員外郎錢之行的夫人。
這位錢夫人過來的時候身邊跟著一大群人,聽她這樣說,有些好奇,開始議論紛紛——
“真的嗎?那真的太失禮了!”
“果然來自山野,鉆進錢眼里出不來了!”
“國師如此風光霽月的人物,怎會允許她亂來?”
“這還用說,憑她那狐媚子本事唄!說到底,國師也是個男人……”
眼看大家越說越離譜,田馨瑩氣極,指著錢夫人說:“解憂閣七日一開,這日子都是定好的,我還說是柳家人不安好心呢!早不選晚不挑,非要選解憂閣開放的日子辦宴會!”
“此事,的確是我考慮不周!”柳煙濃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但今日賞菊,是家父和我測算的結(jié)果,風清氣朗,有利出行。”
來參加宴會的都知道賞菊就是個由頭,主要原因還是柳家父女得了賞賜想要展現(xiàn)一番,不過誰家不是如此?哪家有了喜事都會找由頭顯擺。聽說今日這日子有利出行,再看看這天氣的確秋高氣爽讓人心曠神怡,大家剛剛因田馨瑩的話產(chǎn)生的那點子懷疑就消散了,心中那桿秤又歪向了柳家,一位衣著華貴容長臉的夫人不悅地說道:“客戶而已,推了或者到下回再接待就是!府中宴客,可不是常有的,這金鯉也太不懂規(guī)矩!”
柳煙濃微笑著解釋:“小鯉是個守信的,約好的客人她不會推的。再說,今天來的是個大客戶,據(jù)說光預約的銀子,就給了五百兩!”
宋夫人看著柳煙濃,她可不覺得柳煙濃會安好心,這番話乍一聽是在為金鯉開脫,可細細一品很不對味。果然,跟在錢夫人旁邊的綠衣少女說道:“為了銀子,她連最基本的禮數(shù)都不講了嗎?她這么會賺錢,好想去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柳煙濃連忙阻止:“表妹!金鯉好歹是圣上親口封的五品官,接待客人也算當值,我們不好去打擾!”
“她那算什么官職!以前的解憂閣由國師坐陣,還可幫人卜卜卦,排解開導一番。聽說如今她接待的竟是些市井百姓,還都是女子,解決的都是家長里短的雞毛蒜皮小事!”錢夫人不以為然,拉上女兒轉(zhuǎn)身,“柔兒,你既然想看我們就去看看!這國師府是你姨母家,我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金鯉直勾勾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目光迷離:“這位姐姐,你也長得太好看了吧!”
女子約三十來歲,一身紅衣,艷麗至極的容貌,笑起來更是風情萬種:“金大人一向這么夸人的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在現(xiàn)代,憑著高超的整容技術(shù)加換臉般的化妝水平,金鯉見過許多美女,但要像眼前這位純天然的,還是比較少見的。特別是她舉手投足間散發(fā)出的那種韻味,別說男人,連她這個女人都心動。
說起男人,這屋子里的確有一個,見金鯉只顧著盯著人家看,封清塵握著支鉛筆開口了:“這位娘子,解憂閣的規(guī)矩是長話短說,實話實說。”
紅衣女子轉(zhuǎn)頭看向封清塵,習慣性地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可誰知這個男子根本沒有看她,身子坐得筆直,盯著面前的宣紙,一副隨時準備記錄的模樣。
“我不是包場了嗎?說好我一人付五人的價錢!”紅衣女子說話的時候捧起了茶盞,卻沒有喝,這個簡單的動作被她做得極優(yōu)美。
“實在不好意思,今日府中有客,我少不得要去應酬一番。還請您盡快將來意說明,來得及的話我還能去趕一下宴會?!睂毶鹊脑捊瘐庍€是聽進去了,柳家人選這個日子肯定不是無意,保險起見,她還是去轉(zhuǎn)一下比較好。再說,田馨瑩和宋夫人也在,她也有些想見她們。
紅衣女子將身體坐直了些,開始講述:“我叫桃娘,是開青樓的,但我那兒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接待的也是文人雅客。最近我那樓生意不大好,就想著來找金大人取取生意經(jīng)……”
封清塵手一抖,鉛筆在宣紙上畫過一道長長的痕跡,他頓了一會兒,手忙腳亂地將劃痕擦去,心里在天人交戰(zhàn)——青樓老鴇都找上門了,要不要阻止一下?
可是,還沒等他想好,金鯉興奮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還真有賣藝不賣身的青樓?你們樓里的姑娘都會些什么呀?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來解憂閣前,桃娘其實是有些忐忑的,聽說這位金大人是國師的弟子,他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會不會看不起自己呢?所以她花了重金包下了今天這場。沒想到這位金大人不僅沒有絲毫嫌棄,還這么熱情。
桃娘揀了些有趣的跟金鯉講了講,聽得金鯉更是兩眼放光,封清塵看她這樣子,又寫不下去了——他知道一旦金鯉露出這種表情,就意味著她對這件事很感興趣。果然,他又聽到她說:“這樣吧,我今天先給你講個大致的思路,至于后續(xù)細節(jié),待我明日去你們樓里看一看再跟你講。放心,就收一次錢!”
封清塵豎起耳朵,將鉛筆削了好幾回才把金鯉的建議寫完。不得不承認,金鯉這個裝滿稀奇古怪主意的腦子還是很好用的,她跟桃娘聊得很是開心。
桃娘滿意極了,大致明了之后就知趣地起身:“明日,百花樓上下恭候金大人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