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州位于江南一帶,向來是商旅往來,繁榮昌盛,又因風景靚麗,有文人墨客多行于此。雖則不比當朝四大城市之繁華,也足以讓人艷羨,慕名而至。
如此環(huán)境,客棧、酒樓一類的生意自然下不去,尤其這天香樓的柜前,此時此刻,聚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旅者。
“我家公子說了,自今日起,往后七日,天字一號可供住宿。老規(guī)矩,價高者得。”
“誒?掌柜的,莫不是你這天字一號平日里不讓???”
話音一落,周圍就有人笑了起來。
“這位兄臺,不是不讓住。這天香樓的規(guī)矩之一,便是這天字一號房一年僅有七日可供入住?!?p> “一看你是第一次來吧。涂州誰人不知,這天字一號有著最周到的服務,吃喝玩樂,樣樣不少!”
“是??!是??!”
胡掌柜樂呵呵地招呼大家安靜——
“底價,一兩白銀,有需要的這邊出價?!?p> “我出一兩!”
底價一出,立馬有人開始出價。倒是先前就有疑問的年輕人不由得一愣。一兩白銀?便是尋常人家也能勉強住得上。
然而底價很低,這出價的人卻將價格越抬越高。很快,那些看熱鬧的人不淡定了。
“一百二十兩!”
眾人見一小廝出來喊價,四處一看,大都心下了然。
都說容家二少爺?shù)胗涍@天字一號好長一段時間了,這不,果真來了。
然這住宿的服務再好,它也不過是一間房,價格越高,那些人也不樂意去湊這熱鬧。到后面,也就是那些個紈绔子弟樂意花錢買面子。面子嘛,于普通人而言,只要不做什么偷雞摸狗的事,或是做了不被發(fā)現(xiàn),便是足夠了。而對某些人來說,無論如何就是要去爭個高低的!這涂州物華人杰,除去容家二少爺,自然少不了旁的冤大頭。
“一百五十兩!”
這不,一青袍男子跨進門來,手執(zhí)紙扇,腰著寶佩,身后跟了一眾丫鬟小廝——哄價的來了!
“一百七十兩!”容二少爺繼續(xù)出價。
“兩百兩!”
“兩百五十兩!”
“三百兩!”
“傅成玉!你誠心的吧?!”后邊坐著的容二少爺當真是沉不住氣,這就沒忍住出來罵人了!
“喲!這不是容緒安容二公子嗎?”傅成玉笑著搖了搖手里的紙扇,“怎的?你也要上我這來摻一腳?”
“什么叫我上你那摻一腳?”容緒安忍不住上前擼袖子,“你別在那陰陽怪氣的!分明是你故意與本少爺過不去!”
“哎喲!誰樂意跟狗過不去?”傅成玉面上笑容不減,“話說回來,胡掌柜,我出五百兩。諸位,可有更高的價?”
一聽這話,容緒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原就與那幾個青樓酒友打了包票,要拿下這天字一號房,哪曾想前日四姨娘向父親打了小狀,父親一氣之下停了他的例銀。他平日里手腳大,手頭上最多就湊出了三百兩。這姓傅的!顯然是知曉他的境況,故意過來打壓他的!
“怎么?沒有更高的了?”傅成玉笑著湊到容緒安跟前,“容二公子?”
容緒安自知錢銀不夠,卻怎么也沒忍住,拾起拳頭就要扔出去——
“我出一兩一錢一分一文?!?p> 脆生生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容緒安一愣,正見一素衣少女踱步而來。秀雅絕俗,楚楚可人。一顰一笑間,自有一股輕靈之氣,惹得眾人看一眼,忍不住又看一眼。
見眾人一陣愣神,少女輕皺眉頭,像是有些不高興:“掌柜的,我說的話,可有聽見?”
“哎、哎,聽見了,聽見了。”胡掌柜被點到頭上,嚇了一跳,這才回過神來,連聲應和。
“姑娘可是弄錯了?”傅成玉從驚異中抽離出來,看似好意地提醒道,“在下方才出價五百,姑娘這價格……莫不是有點低了?!?p> 見他態(tài)度這般轉(zhuǎn)變,容緒安不由得唾了一口唾沫。呸!見色起意的東西!殊不知,他也是這般見色起意之人。
“沒錯沒錯,我可不會弄錯。”扶七隨意地朝他擺擺手,然后把錢扔給胡掌柜,“我要的是人字十號房。掌柜的,動作麻利點?!?p> 人字十號?他們不是在定天字一號嗎?
胡掌柜可不管旁人如何想,便是麻利地收了錢,喚了護衛(wèi)過來鎮(zhèn)場,自己則找了門牌親自領(lǐng)這姑娘上了樓,留下身后一片驚疑。
“誒?你們可知這人字十號有何異處?”
“不知道啊。不過那姑娘方才出價一兩一錢一分一文,這天香樓地客房,單就人字號,那也是極好的。價格上……會不會有些太低了?”
“你的意思是——這人字十號也另有玄機?”
“沒有吧?在下先前也在那住過,也無何處不同……”
“那你花了多少銀子?”
“這……足足二十兩白銀?!?p> 此話一出,眾人的驚疑聲更是多了幾分。
“看來這人字十號也藏有玄機啊,我改日也來試探一番?!?p> “也出一兩一錢一分一文?”
“自然如此?!?p> “萬一人胡掌柜還靠長相評判呢?”
聞言,眾人紛紛瞧了方才那人一眼,不約而同大笑起來。
然后很快,胡掌柜頂著眾人的笑嚷聲回來了——
“不好意思諸位,方才有事過去一趟,現(xiàn)在繼續(xù)?!?p> “哎,胡掌柜,那人字十號房有什么玄機?怎的如此便宜就住進去了?”
“不敢不敢,”胡掌柜連連擺手,“天香樓的規(guī)矩都是公子定下的,能知曉這些便利的,都是貴客。”
“胡掌柜,你這可就不厚道了?!?p> “天香樓的規(guī)矩?!焙乒窈龅匕胃咭袅浚爸T位,如有疑問可自行向我家公子求解!”
如此,便是原本打著歪理的人也不敢有所怨氣。廢話,誰無事會真鬧到那位公子頭上去?據(jù)說上一個這般做的,全家都不知所蹤了……
“胡掌柜,天香樓的規(guī)矩我等自是知曉?!备党捎裥χ驁A場,“方才在下出價五百兩,您看……”
“傅公子抬舉了,小老兒可當不得一個‘您’字?!焙乒褡焐峡吞字贿呌窒虮娙说?,“傅成玉公子出價五百兩,可有更高的?”
五百兩?涂州人杰物博,與之更高的價格自然有人能出得起。若是求取什么寶物還成,不過單是為著一間客房,再高,也沒人樂意當那個冤大頭。
“容二少爺?”
見胡掌柜朝他看來,容緒安尷尬地擺擺手,暗地里更是給傅成玉多記恨了一筆。
“既是如此……”
“我出五百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