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必安和范無赦來的時候,扶七正好送走最后一個靈魂。
“準備走了么?”
“是啊,酆爺爺?shù)葧偷??!狈銎咝Φ溃鞍藸斣趺从锌者^來?”
“因為換班的時候,他可以偷懶?!敝x必安巴拉著他帽子上面染上的黑氣,隨口問道,“七丫頭,上次你說在忘川河邊邊撒了一把花種,莫不是從花神那里得來的?冥界陰暗,那些花活不了。”
“我知道。所以花種是曼珠沙華?!狈銎叱UQ郏皬拈惲_王那兒騙來的。”
“噗,那老頭也真舍得?!?p> “如何不舍得?我?guī)退幚砹艘淮蠖压?,自然得要點回報。不然就虧了?!?p> “丫頭說的自然對。”
扶七望著這一片河川,喃喃道:“等這些花開了,忘川河至少不那么冷清?!?p> 黑無常范無赦在一旁看著,這時卻給扶七的右手拇指戴上一顆墨色指環(huán)。只一瞬,指環(huán)消失不見,留下一個墨色花瓣印記。扶七疑惑地看著他。
“留著,有用。”
扶七點點頭。
等到她隨酆都大帝離去,謝必安伸手戳了戳黑影的木頭臉。
“怎么,舍不得了?”
范無赦嫌棄地瞅了他一眼,也不管謝必安指的是扶七還是那指環(huán),自顧自地攜了暗色的哭喪棒往人間走去。他很忙,沒空理他。
再說扶七這邊,規(guī)規(guī)矩矩隨酆都大帝入了天界,不消一會,已然露了情緒。好在酆爺爺心似明鏡,笑著囑咐一聲,由著她往花神那兒去了。
“小小孟婆,也敢四處招搖?”
“女夷姐姐,我就跟你討些吃食,哪里算得上招搖了。”扶七笑著坐在桃樹上,咬著大個的蟠桃,晃著小腳,“除了蟠桃林,就數(shù)您這兒的桃好吃,我不上這來還能上哪?”
“嘴貧?!被ㄉ衽膹澲旖菃査?,“你何時再到人間買些糕點?”
“去不了。”扶七苦著臉,“閻王爺給我下了禁制。若非酆爺爺前來,我怕是連冥界也離不得。”
“噗呲,冥界與天界一樣,本就不可隨意進出。你這樣,他是怕你惹多了禍事?!?p> 怕我惹事?扶七忍不住笑出了聲。那人分明是嫉妒她官小,偷溜出去從不惹人注意。好在這禁制時間不長,就半年,這次在天界待一段時間,回去以后過不久就能消除了。
女夷疑惑地望著她,她卻不再做聲。廢話,這事說了,再被傳給那閻王知曉,她可不想再多一層禁制。雖則有酆爺爺在,她也不愿狐假虎威惹得眾人都不歡喜。
“對了,知你喜愛甜食,我特意在嫦娥哪兒要了些桂花釀?!迸钠鹕?,“忘記擱哪兒了,我去找找?!?p> “這么好?”
“你呀,就知道吃?!迸臉妨?,“我去去就回。”
目送花神離開,扶七無聊地鼓搗著自己的發(fā)絲。
冥界的同齡女孩也不少,沒幾個能與她合得來。她卻偏就愛同那幾個大男人混在一起,說起這頭發(fā)的辮法,還大都是從謝必安那兒學來的……只是這辮著辮著,怎么冒出一絲紅頭發(fā)來?
扶七奇怪的沿著這縷紅線看去,原來是以她的腳踝為始,環(huán)繞四周。抬眼望去,竟不著邊際。
沿著線的方向走去,從花神居出來,繞過一片荒地,躲過零零散散的幾個小仙,扶七仍舊沒有找到端點。
仔細想想,她雖有好奇心,卻也不愿成為被害死的那只貓,萬一這線的那頭有什么危險,亦或是根本毫無盡頭——扶七停了腳步,轉(zhuǎn)身往回走。
“專程跑來這荒蕪之境,小丫頭,你心大的很吶?!?p> 扶七皺著眉頭看回來,正見一男兒手執(zhí)酒壺,側(cè)躺于浮云之上。
紅衫白袖,一束紅綢帶隨意系在腦后,襯得周身的銀絲愈發(fā)引人注目。姣好的面容,和著似睨非睨的桃花眼,嘴角微勾,竟比天界的女兒還要好看。
“如何?”
“什么……”
意識到來人問的是他的樣貌,扶七不由得紅了面頰。她好像被人調(diào)戲了……
見她不回答,夙珩也不惱,自顧自的落到她跟前,然后蹲下,埋頭,扯了扯她腳踝上的紅線。
“還真不是我這的……”
“你干嘛?”
“沒事呢?!辟礴裢蝗黄鹕恚[起眼朝她湊過去。扶七停了呼吸,緊張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衫——
“丫頭,身上好香……”
扶七很想問自己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登徒子——
“莫不是藏了什么好酒?”
“哈?”扶七神經(jīng)一頓,這時才注意到他滿身的酒氣,往后退了一步。
沒等她緩過神來,這人又往前幾分,竟是攔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往她懷里翻去。
“啪!”的一聲,男子好看的面上多出一處紅印。
扶七憤然把夙珩推翻在地,卻見他迷糊地坐直身子,露出一副呆愣模樣。再配上半張臉的巴掌印子,竟然有幾分凄慘之相。
扶七揉了揉腦袋。她真是……跟個醉鬼較什么勁。
想起先前忘記給閻羅王的醒酒丸還留在身上,扶七摸出如意錦囊,開始把她的物什一件一件往外掏。沒辦法,那醒酒丸在里面放了太久,也不知被別的物什擠哪去了。
等到扶七終于找到醒酒丸,一抬頭,正見那人從她翻出來的一堆物什里拿過一個碗,大口大口地灌著,嘴里還“好酒,好酒……”地嘀咕著。
上前一看,扶七懵了神,手忙腳亂地將那大碗奪了過來。再看那碗內(nèi),粘底的水可憐兮兮地躺著。
好家伙,把她孟婆湯全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