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除夕,楚禾一身藕粉色宮裝,外罩月牙白的棉披風,領子上一圈奶白色的暖毛,襯的小姑娘愈發(fā)好看。長發(fā)梳成發(fā)髻,只裝點了一支紫玉鑲金步搖,額上點著眉心妝,赤色襯的她肌膚更加白皙。
陸琰則一身冷藍色衣袍,罩著和楚禾同色的棉披風,五官凌厲但并不刻薄,眼眸深邃,大手牽著自己的小王妃。
兩人一入席便引來眾人頻頻觀看,直到楚禾受不了那些目光,紅著臉往陸琰身后躲了躲,陸琰才冷著臉,將那些或驚艷、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瞪了回去。
陸衡淡笑著看著這一幕,心中微苦,卻也沒有說什么。
“瀟親王妃這么坐怕是不合規(guī)矩吧?”因是家宴,這句話聽著有些刺耳,卻也在可行范圍之內(nèi),因而誰也沒有呵斥。
說話的女子是皇后李氏的胞姐,嫁給了陸衡的二哥恒王爺。
這恒王妃仗著自己妹妹是皇后,說話一直口無遮攔,別人也懶得同她計較,她便自視甚高。
楚禾抿了抿唇:“如何不合規(guī)矩?”她一直都是這么坐的,從未有人說過她什么。
“親王妃不是該坐到宮婦這一邊嗎?”恒王妃得意地勾了勾唇,“為何只有親王妃與瀟親王同席而坐?莫不是親王妃恃寵而驕,連規(guī)矩也不要了?”
確實,其他宮婦王妃都是在自家夫君身后再設一席,唯獨楚禾是跟著陸琰一起,身后并未另設席位。
“為何?”陸琰冷笑一聲,面不改色地屏退宮人,親自執(zhí)筷為楚禾布菜,連眼神都未曾挪給恒王妃一個,“本王寵著她,想著隨時把她帶在身邊,這個理由,足夠嗎?”
“那……那也不該不守規(guī)矩吧?”恒王妃大著膽子頂了一句。
“哐!”的一聲,太皇太后手中的玉筷被重重地拍在桌案上,眾人皆是一怔,抬眸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眉頭緊皺,看著恒王妃:“規(guī)矩?老二家的,阿禾按輩分是你皇嬸,按地位在你之上,你還懂不懂長幼尊卑?!阿禾哪次不是這么坐的?皇上都沒說什么,哀家也沒說什么,倒輪到你來說教了?!”
“皇祖母息怒!”恒王妃沒想到會惹怒太皇太后,忙道,“兒臣知錯了!”
“皇祖母莫氣,”陸衡喝了一口湯,笑道,“二皇嫂如此也是人之常情,畢竟皇叔寵著阿禾,自然是令人艷羨?!?p> 他這話一出,恒王妃臉都青了。陸衡這話看似是在替她說話,但仔細一想,不是變著法兒說她不得寵才會如此嫉妒楚禾嗎?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陸衡這話可是讓所有人都聽明白了。
誰知陸衡還嫌不夠似的,又淡淡地對恒王爺?shù)溃骸耙补蛛?,二皇兄,實在是對不住,早知二皇嫂如此不樂意,朕說什么都不該準了你納側妃之事,是朕沒有考慮周全?!?p> 話是這么說,但卻聽不出半分歉意,而是輕輕松松將“不喜正室”和“善妒”之名分別扣在了恒王爺和恒王妃頭上。再看陸衡,他臉上仍掛著笑意。
恒王妃這下是徹底不敢再說什么了,恒王爺也忙道:“是臣疏忽了,沒有考慮周全,倒讓皇上難做?!?p> 陸衡沒再說什么,宴席便繼續(xù)。
楚禾拽了拽陸琰的衣袖,小聲道:“王爺,那我是不是不用去后面了?”
陸琰低笑一聲:“不用?!?p> 小姑娘樂開了花兒,嗷地一口咬下了陸琰喂過來的菜肴,看得陸琰心中軟乎乎的。
太皇太后也樂得看他們恩愛,笑得合不攏嘴。
陸衡握著玉筷的手一緊,眼神黯了下去。阿禾已經(jīng)……徹底接受陸琰了嗎?
陸琰自然是注意到了陸衡的神情,抬眸,對上陸衡的視線,陸琰眸中滿是挑釁。
陸衡眼神一凜,終究是沒有說什么,挪開了視線。
陸琰挑眉,也收回視線。垂眸卻見小姑娘舉著湯匙要喂他,陸琰微微低頭,抿進口中,楚禾又忙舀了一口喂到他嘴邊。
……
宴席散后,陸琰和楚禾被太皇太后留了下來,讓他們直接歇在宮里,陸琰沒有拒絕,便帶著楚禾留了下來。
待楚禾睡下,陸琰出了內(nèi)殿。果然,前殿燈火通明,陸衡正坐在那里,見到他,陸衡笑了笑:“皇叔終于把阿禾騙到手了?也對,阿禾心善,簡單透徹,信了皇叔也正常。”
“騙?”陸琰輕笑,“皇上,楚禾沒有被騙,同臣親近,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皇叔,”陸衡也有耐心,“當初若非因為朕于阿禾有意,且讓皇叔知道了,皇叔怎么會娶阿禾?”
“那也只能怪皇上沒將她藏好?!标戠裘?,“再者,皇上有皇后,臣那時可沒有王妃,皇上就算封她為貴妃,也不過是個妾,臣能給她的,皇上給不了。”
“不過是時間問題,”陸衡道,“至多再需一年,朕便可以廢后,重新立阿禾為后?!?p> “臣可以不納妾,”陸琰笑的輕松,張口便是大逆之言,“若有朝一日,臣為帝,可為她不要后宮,但皇上,敢為她遣散后宮嗎?”
陸衡沒答,后宮多系前朝,牽絆太多,若遣散,后果不是現(xiàn)在的他能承受的……
他這一沉默,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陸琰嗤笑一聲:“皇上不敢,臣沒說錯?!?p> 陸衡面色冷靜:“朕可以,只是還不到時候?!?p> “可以又如何?不可以又如何?”陸琰冷笑,“楚禾已是本王的王妃,更何況,她連皇上的心意都不曾知曉,更枉提傾心于皇上?!边@倒是實話,楚禾一直不知陸衡對她有情。
這算是戳到了陸衡的痛處了,他沒再多留,起身離開。
陸琰一轉身,卻發(fā)現(xiàn)楚禾赤著腳站在拐角處,不由挑眉:“學會偷聽了?”
楚禾揪著衣服下擺,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丫子:“沒有?!?p> 男人大步上前,將人抱回了內(nèi)殿床榻上,干脆將她冰涼的腳揣在懷里,抬眸戲謔道:“那你是在做什么?”
楚禾的腳貼著男人的腹部,耳根泛紅,聲音細若蚊哼:“我醒了沒見王爺,才想著去找找,沒成想王爺在同皇上說話。”
更沒想到陸衡真的對她有兒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