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懲罰
我和映霞被關(guān)進刑房。
知道道歉沒用，但我還是忍不住哭著對映霞說：“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可是，你干嘛要站出來？本來沒你的事的?！?p> 映霞鎮(zhèn)定了許多，“別怕，我覺得不會怎么處罰我們的?！?p> 我思索片刻，哆嗦著問：“難，難道……要棒殺殷才人？”
映霞撲哧一笑，“不會的，最多禁足、罰俸?！?p> 因為殷才人受寵，所以不會有皮肉之苦？我半信半疑。
過了一會，宋應(yīng)貞過來宣布，念我和映霞年幼，各打五板。
我很羞恥地被脫了褲子，趴在長凳上準(zhǔn)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劇痛。這時，行刑的婦人忽然蹲下身，似笑非笑地對我道：“等會兒使勁喊痛啊，千萬要使勁喊，最好把嗓子喊啞，否則倒霉的就是老奴了?！?p> 我正納悶她說的是什么意思，板子已經(jīng)落下，一點也不疼。
旁邊的映霞大叫：“饒命啊，疼死啦——奴婢再也不敢啦——”
看著映霞的笑臉，我恍然大悟，跟著大叫：“哎吆——疼死啦——再也不敢啦——”
五板很快打完，我們倆穿好衣服，被幾名宮女抬了出去。
出門的時候，我似乎看見了一小塊白色素袍在墻角飄動。眼花了？我揉了揉眼睛，墻角拐彎處那一片白色布料還在風(fēng)中微微飄著。小仙童阿錚！他怎么在這兒？
三天后，我和映霞正趴在床上說話，謝琛急沖沖奔進房間。
映霞嚇得一聲驚呼，拱進被子不露頭。
我正要教訓(xùn)阿琛男女授受不親云云，他看著我，一拍桌子，“可恨！那個老婢騙阿錚。”
我瞪大眼睛，“啊？”
謝琛憤憤道：“阿錚說他使了銀錢，刑堂里的人不會真打你的?！?p> 我窘迫道：“嗯，我和映霞這不是在裝疼嘛?！?p> 謝琛略一愣神，隨后露出了然的神色，道：“我陪阿娘和妹妹去城外進香，回來就聽說你被打了，一時著慌。”
這么多人對我好，我高興地笑著從床上跳下來，在他面前轉(zhuǎn)個圈，“瞧，我好著呢！”
“嗯，幸好我叫阿錚幫我看著點天祿閣的動靜，他雖年幼，卻冷靜機敏，為人熱心?！卑㈣『粗业?。
我道：“知道知道，阿錚十全十美嘛。姬悅還說他父親是害死外祖父家的元兇，這話我可不信。阿錚這么好，想必他家中高堂都是極好的人呢?！?p> 笑容凝固了一下，謝琛道：“夭夭，他父親是他父親，他是他；就像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p> 我立刻領(lǐng)悟，“懂了，他父親待他不好、不喜歡他阿娘、喜歡別人生的兒女?！?p> 謝琛面色古怪地點頭。
同病相憐，瞬間我對阿錚更是如遇知音。
“哈哈哈，你還是那么笨，對仇家還能贊不絕口?！奔ё迫A突然從窗口冒出頭來。
我嚇了一跳，警覺地問：“你怎么在這兒？”壞人總是干聽壁角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情，但愿她剛才沒聽見什么。
姬灼華得意道：“我隨貴妃娘娘來探望被禁足的殷才人啊?！?p> 殷才人是因為我被禁足的，還被罰了半年俸銀；阿娘是因為我沒看護好，才著了姬灼華的道。我忽然覺得自己最沒用，垂頭喪氣。
面前一黑，是謝琛把我擋在身后，他對姬灼華說：“我勸你還是趕緊跟好了貴妃娘娘吧，小心六皇子找你的麻煩。”
“哼，我才不怕。還是你自己小心些吧，連我們娘娘都知道夭夭是個狐貍精?！奔ё迫A跑開。
謝琛轉(zhuǎn)身安慰我：“姬灼華一向喜歡胡說，你別放在心上?！?p> 我不在乎姬灼華說我是狐貍精，但想到自己給很多人惹了麻煩，再也提不起勁。
“夭夭，那就是你堂妹？果然厲害！”映霞贊嘆。
我和謝琛都不想談這個人，便都沒有答話。
窗外，夕陽西下。
謝琛道：“不早了，我回去了。”
我說：“我不敢出門?！?p> 謝琛道：“不用送，過幾日我再來看你?！?p> 他正要離去，門被“嘭”地重重推開，蘭芷堵在門口火燒火燎地叫道：“不得了啦，夭夭，貴妃娘娘叫你過去。”
貴妃？我抱住自己的胳膊，縮著脖子直搖頭，“就說我犯錯被刑堂的人打了，現(xiàn)在動不了?！?p> 謝琛皺眉道：“別怕，我去找六皇子?！闭f完，人已消失在門口。
蘭芷道：“殷才人叫我?guī)Ь湓挘涸搧淼?，總要面對?！?p> 我聽出來了，殷才人的意思是不許逃跑，必須去見丁貴妃。我把身體縮了又縮，腦子里想著：會不會挨板子？會不會又牽連別人……
蘭芷道：“等你回來，才人親自教導(dǎo)你衣服裁縫，支度衣服、薪炭、飲食。”
什么？裁縫！支度！這兩件是司制和司計執(zhí)掌的事務(wù)，學(xué)會了這些何愁不能做女官。精神大振，想著這兩件本事，又在挨板子之間權(quán)衡，我覺得今天只要不被打死，挨板子還是合算的。
心中溢滿慷慨赴死的勇氣，我對蘭芷不住點頭，“我去我去，我這就去?！?p> 丁貴妃的寢宮極為豪華，我跪在地上，盡量把注意力放在閃著金光的的精美地磚上。唉——，雖說想做女官，但真的面對丁貴妃了，好害怕啊。挨板子，究竟會不會死人呢？
丁貴妃問：“你和謝家兄弟倆怎么認(rèn)識的？”
我收斂心神，道：“回稟貴妃娘娘，顧、謝兩家世居吳郡，合家通好已有數(shù)百年?！?p> 丁貴妃冷哼，“你又是怎么挑唆他們兄弟打起來的。”
我呆住。大前年的事情，為什么所有人記性都那么好！就不能放過我嗎？
“娘娘問你話呢！”大宮女催促道。
“回稟娘娘，三四年前的事情，奴婢記不清了。但奴婢當(dāng)時并未挑唆，想來當(dāng)年年幼，兄弟倆打打鬧鬧也是有的?！?p> “巧言令色！要是你勾引阿衍，本宮就把你送去亂葬崗。”
熱血轟然涌上頭頂，我喘著粗氣大聲道：“奴婢從未挑唆、勾引，奴婢擔(dān)不起這個罪名！”
貴妃嗤笑，“上官錚才幾歲？你還真是好本事，把個滅族仇家的小郎耍得團團轉(zhuǎn)！”
我心中一驚，涼了又涼，“滅族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