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嘉宜公主自嘲道:“六年了,父皇要是心軟早就同意了。”
林公公嘆了一聲,終究是沒有再說什么。他是看在眼里的,陛下對嘉宜公主如珠似寶,只除了這一樣沒答應她,其他都任由她去,只可惜嘉宜公主不懂陛下的難處。
嘉宜公主去了沈貴妃那里又哭了一場,可沈貴妃也是萬萬不會同意她的女兒去做妾的,嘉宜公主心灰意冷,回到公主府以后就閉門不出了。
天辰帝得知這個消息只是長嘆,林公公就更沒立場勸說了,本以為這事就這么過了,沒想到第二天早朝以后天辰帝單單留下了刑部尚書。那天在書房里兩人談了什么眾人不得而知,可林公公每當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就是一身冷汗。
那天陛下詢問宋尚書可愿尚公主,宋尚書當即氣的臉都青了,直接拒絕了陛下,陛下被落了面子竟想用身份威壓他,宋尚書氣急敗壞,于是口不擇言說了些嘉宜公主的壞話,兩人不歡而散。
陛下終究是為了嘉宜公主做到了這一步,只是宋尚書的態(tài)度堅決,死活不肯同意。
林公公身為旁觀者自是門清,但外人不曉得其中內幕,只看到宋尚書氣憤的離開,于是外界眾說紛紜,引得清魚也好奇起來。有渠道的人都能查到半分,清魚當然也很快得知了,本著關乎宋亦然,她就想告知賀玉容一聲,可卻被云浮攔住了。
“姑娘,你就當幫幫我,別讓她知道?!?p> 云浮這么祈求她,清魚也心軟,只是她拿賀玉容當朋友,不想對她有所隱瞞。
“哪怕賀玉容知道了,她也不一定會再回頭,云浮,難道你沒有信心嗎?”
云浮確實是沒有信心,他甚至不敢去賭,他怕但凡有一點差錯,賀玉容就會永遠離開他的世界。
清魚無奈,感情里的人都是這樣患得患失嗎,還是只有云浮是這樣?思及此,清魚想到了她一直忽略的一點。
清魚嚴肅著臉問他:“云浮,你喜歡賀玉容什么?”如果是喜歡她的美貌或者才華可不行。
被問的云浮臉“騰”一下就紅了,火燒云浮現(xiàn)在他臉上,看起來就是一個陷入情竇的青年。
“我…我…”云浮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歡她什么,也許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覺得她長得很美,記在了心里,也許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感覺到這個女子不一樣的一面,慢慢的有了好感。
“說不出來就算了,云浮,我不管你喜歡她什么,我只希望你能認真的對待她?!?p> 云浮鄭重的點頭,就算姑娘不說,他也會很認真的。
“既然你心里不安,那我就不和她說這件事了?!狈凑我嗳贿€沒表態(tài),他父親也拒絕了這事,為了云浮,倒也不是非說不可。
云浮搖頭,他想清楚了,如果不告訴賀玉容反倒會顯得他卑鄙,讓她更瞧不起他,“姑娘,我想告訴她?!?p> 清魚勾唇,心中嗤笑,到底還是有氣性在身的,“那你便與她說吧?!?p> ————
嘉宜公主也從沈貴妃那里知道了早朝的事,心中更是哀戚。若說她怨宋亦然不愛她,那她更恨他的父親對她的偏見,她為了宋亦然生生熬到了二十二,可還是沒有打動他們,她不甘心!
嘉宜公主眸中似有藍色的幽光,嘴角勾起,身上的陰郁之氣讓周圍伺候的下人都顫了顫。
而被嘉宜公主怨恨的刑部尚書一回到家里就叫來了宋亦然。父子倆在書房里談得幾乎吵了起來,幸虧尚書夫人及時來拉開了宋亦然,否則他就要被宋尚書的硯臺砸中了。
“孽子,你不肯聽我的,難道要尚公主不成?!”
宋尚書氣的喘不過氣,尚書夫人趕忙幫他順氣,“兒子不會尚公主的,你說什么胡話呢?”
宋尚書吹胡子瞪眼的,顯然氣的不輕,“我讓他娶妻他不是還拒絕了?!”
尚書夫人埋怨的瞪著宋亦然,“亦然,你爹是為你好,你不肯娶妻,嘉宜公主是不會放過你的?!?p> 宋亦然靜靜地看著這場鬧劇,沉默半晌才說:“爹娘難道覺得我娶妻會順利嗎?”
宋尚書一下子哽住了,看起來瞬間蒼老了許多,尚書夫人已經在抹著眼淚,“我兒命苦??!”
宋尚書咬咬牙:“我就不信她敢明目張膽的阻止你成親!”
“她可以暗中下手,殺了與我議親的人就是,父親不是也見過嗎?”宋亦然仍然是淡淡的,好像事不關己。
宋尚書想到這里也是膽寒,他之所以不愿意讓亦然尚公主除了他覺得嘉宜公主蠻橫無理之外,還因為一件事。
自從賀玉容失蹤以后,他兒子的心就像跟著去了一樣,無論他怎么說,他都不愿意成親,直到兩年前他好不容易松口,他就送了幾個妾到他的房中,沒想到這些妾第二天全部暴斃,死狀凄慘,只剩下一個因為晚上拉肚子跑到茅房去的。
他是刑部尚書,查起這些自然游刃有余,可看到結果的那一剎那他還是心驚肉跳,他沒想到嘉宜公主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活生生的人就被她那樣折磨死了。雖然這件事被陛下壓了下來,但他從以后對嘉宜公主敬而遠之,始終不肯讓她進宋家半步。
“大不了我就舍了這官職,怎么也不能再讓她纏著你!”
宋亦然動容,這些年縱然有嘉宜公主從中搗亂的原因,但他自己也是不想娶妻的。若是他能早些放下阿容,娶妻生子,父親也不必為他操心至此。
“父親若真的身無官職,才保不住宋家?!?p> 宋尚書老淚縱橫,他何嘗不知道啊,只是他實在沒有法子了!
————
賀玉容從云浮那里知道這個消息后,沉默不已。
“我想一個人靜靜?!?p> 云浮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了聲好就出去了。
其實賀玉容沒有看上去那么平靜,她雖不在錦都多年,但以她對北言的了解,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所救,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讓天辰帝賜婚。
已經六年了,不知道宋家會不會迫于無奈讓北言嫁進去呢。
云浮因為擔心賀玉容,所以晚間又來找她。看到她屋子里一片漆黑以為她睡下了,正想離開時突然從房頂上跳下了一個人,借著月光云浮發(fā)現(xiàn)是路臨,這才松了一口氣。
路臨冷眼看他,“賀玉容離開小樓了?!?p> 才放松下來的云浮聽到這話又提起了心,他急忙推開房門,里面果然空無一人。
“她去哪了?”云浮只能返回來問路臨,路臨見他這么著急,也沒有因為置氣而騙他,只是把臉撇到一邊道:“往東邊去了。”
“多謝?!?p> 云浮急匆匆的跑開,留在廊道上的路臨撇嘴:“好歹是兄弟,說什么謝?!?p> 說罷,也飛身離開。
云浮差人到了紅襄街告訴清魚,清魚一聽心里也著急,想要出去找人,云淮插了一句,“她會武功,應該沒有危險。”
清魚卻神色凝重,“在蕪城的時候我給她把過脈,她沒有內力?!边@也是她聽聞賀玉容有武功心里奇怪的原因。
云淮一怔。
“應該是被人廢了武功?!鼻弭~艱澀的說道。即使賀玉容的傷好了,身體也還是比常人更差。
“小一,派人出去找。”
云淮吩咐了一句,清魚才感覺到有人離開了屋子。心下暗驚,她方才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屋里有第三個人。
清魚和云淮也都出去找,只是錦都太大了,又是在夜里,所以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苗頭。云浮這里得了路臨的指示,也一直往東去尋。
而被大家擔心的賀玉容就在城東的一個水榭里,這里是她第一次見到宋亦然的地方,一磚一瓦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曾經的歡聲笑語也仿佛就在昨日。
賀玉容靠著柱子,眼神虛無的落在了水面上,忽然遠處游來了一只小船,怕被人看到自己,于是她馬上從水榭避開。
小船果然停靠在了水榭上,船夫從船艙里搬出了一個人,然后跳到了岸上,緊接著一個蒙著面的素衣女子也上了岸。三人向著水榭旁的閣樓而去,賀玉容覺得那個女子的背影十分眼熟,所以也跟了上去。
閣樓外一處隱蔽的地方,賀玉容在悄悄的偷聽,一串腳步聲漸行漸遠,然后就是關門的聲響。屋里寂靜了好一會兒,才有一道女聲響起,賀玉容凝神靜氣的聽,突然睜大了眼睛。
她永遠也忘不了這個聲音,在她被下藥暈倒前,像是魔音一般讓她記了許多年。賀玉容輕輕闔上雙眼,遮住了眼中的恨意。
屋里的嘉宜公主輕輕的把手放在宋亦然的臉上,迷戀道:“亦然,你還記得這里嗎?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你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嗎?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可是你太狠心了,從來不愿意正眼看我?!?p> 嘉宜公主冰涼的手放在他的脖頸上,輕輕地撫摸,好似下一刻就要用力的掐下去。宋亦然閉著眼睛,并不想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