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兩個小丫頭（1）
父親終究還是食言了。
送親的那天他雖稱病在王府，沒有隨皇帝和朝中大臣為我送行，但車隊走出城門的時候，在李達(dá)的提醒下，我還是看到了站在城墻上，目送我離開的父親。
我掀開馬車的棉簾，探出頭來，喘著熱氣跟父親打著招呼。
雖然我們距離越來越遠(yuǎn)，但心卻越來越近起來，我甚至可以看到，父親偷偷用衣袖擦淚的難過，還有令我視線模糊的不舍，統(tǒng)統(tǒng)淹沒在京都洛陽城外飄雪的天空里。
“終有一日，我宇文萱一定會回來的，父親?！?p> 我十分篤定的在心里默念著，微笑著揮手與父親告別，直到我看不清雪花里的洛陽老城墻，直到父親看不見我遠(yuǎn)行的車隊。
送親的隊伍就這樣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洛陽城，離開了我生活十六載的趙王府。第一天與父親分別時的難過，還殘有幾分酸楚，到了第二天，便只剩對這寒冷天氣的吐槽了。
新月是大周西北方向的一個小國，不知道為什么大周朝的皇帝這么好說話，竟然人家一來求親，就點(diǎn)頭同意了。不同意的話，還害怕他攻打大周不成？想必一定是病糊涂了。
牢騷在心里翻涌幾聲，但更惱人的是，隨著車隊向西北挺進(jìn)，天氣越來越冷起來。即便是坐在馬車?yán)铮灿X得四處都在漏風(fēng)，刺骨的冷。
我和杜若蓋了好幾層被子，還是覺得不夠暖和。但想到外面送親的將士們，他們豈不是更凍得荒？心里突然又有些愧疚。尤其是李達(dá)，畢竟若不是因?yàn)橐o(hù)送我，他也不必遭這趟罪。
尤其是夜晚，那單薄的帳篷，即便有火盆子取暖，依舊抵御不了北方的寒冷。好在第三日留宿在一個叫杞縣的衙門里，縣令大人張顯似乎真的把我當(dāng)成公主一般，很是照顧安排了縣城內(nèi)最好的酒樓給我們落腳。
雖然個人覺得有點(diǎn)鋪張，但能夠有溫暖的屋子和可口的飯菜進(jìn)食，終究還是覺得舒服。
“公主殿下代表大周，這個待遇，理所應(yīng)當(dāng)，理所應(yīng)當(dāng)。”張顯很是客氣，反倒顯得我有些不合時宜。
未等我回話，帶隊的將軍顧守成發(fā)話道：“公主吃住用度，你如實(shí)登記便是，明日啟程，這邊如數(shù)支付與你，斷不可短了百姓的金銀?！?p> 張顯連忙鞠躬行禮，“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我心下暗自佩服顧守成的大氣和紀(jì)律嚴(yán)明，也看出來，這個縣令大人也是深受重金招待之苦啊。反正帶的陪嫁足夠多，花在大周境內(nèi)，總比送給新月小國強(qiáng)吧。
在酒樓用過晚飯后，便倒在客房的床上挺尸。不多時，杜若端著熱水走進(jìn)客房。“小姐，泡個腳吧。”
“好，泡個腳?！蔽移D難的從床上掙扎起來，正好杜若的水盆已經(jīng)放到我的腳下，我的雙腳順勢而下，頓時一股暖流從腳底竄到心口?！罢媸娣?，還是你對我最好?！?p> 杜若笑而不語，蹲下身子為我捏腳，讓我的舒服更近一層。“真沒想到，杜若你還捏腳呢，哎呦，真舒服，你從哪兒學(xué)的。”
“杜若小時候跟娘親學(xué)的，小時候娘親也是如此幫我捏腳的，后來娘親病重，我也給娘親這樣捏腳?！倍湃粜χ忉?，我卻聽得有些心疼。哪個孩子不都是父母掌心的寶，若非她父母走的早，想必她就算不是千金小姐，也不會給人當(dāng)丫鬟。
“杜若，我自己來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蔽冶臼呛靡猓幌攵湃魠s有些生氣。
“小姐做了公主，就嫌杜若服侍的不夠周到了嗎？”杜若仰著頭，一臉委屈的望著我。
我不禁疑惑，“杜若，你這話又從何說起?！?p> 杜若道：“那縣衙老爺給您找了兩個小丫鬟，說是路上伺候公主，難道小姐不知道嗎？”
我搖搖頭，無辜道：“沒人和我提及，我從哪里知道啊？”
正說著話，門外傳來敲門聲。我沒好氣的問道：“誰？！”
“公主殿下，我們是服侍您的下人，不知方便進(jìn)來嗎？”
杜若立在一旁，獨(dú)自生著悶氣，我心中也有些氣惱，適才我還挺體諒縣衙大人，這會子就暈頭犯這樣的錯誤。不過杜若的脾氣最近也是夠大的，就算我要個下人，難道還需要問過她的意見不成？
想得頭昏腦脹，這時門外兩個小丫鬟又敲了一下門，詢問是否方便。我咳了兩聲，淡淡道：“進(jìn)來吧?！?p> 屋門緩緩?fù)崎_，兩個小丫鬟緩緩走了進(jìn)來，怯生生的在我面前行了大禮。
“奴婢翠蕓、雨棠見過公主殿下?！?p> 我仔細(xì)打量著兩個小丫頭，發(fā)現(xiàn)年紀(jì)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可憐。“你們就是縣衙大人送來服侍我的丫鬟？”
兩個小丫頭點(diǎn)點(diǎn)頭，不敢多言一語。
“我這可是去新月國，這么遠(yuǎn)的路，這么冷的天，你們這么瘦小，如何受得了?？h衙大人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你們從哪兒來的，還是回哪兒去吧?！蔽移沉艘谎壅驹谝慌缘亩湃?，沒好氣道：”身邊有一個丫鬟氣我就夠了?！?p> 杜若臉窘了一下，紅了，低頭知道適才自己有些冒失。
原以為兩個小丫頭會乖乖退出屋子，卻不想聽完我的話，竟然跪在地上哭起來。
“公主殿下，我們不怕冷，不怕苦，一定會盡心盡力的服侍您的，請您務(wù)必收留下我們?！?p> “公主殿下，哪怕在路上我們被凍死，打死，我們都毫無怨言的，只求在這里，您能收下我們，就當(dāng)救救我們吧，公主殿下。”
兩個小丫頭跪在地上，涕淚橫流的給我不住的磕頭，這架勢，我若不收了她們，她們很有可能就死在這里一般。
“怎么回事，難道，你們有什么冤屈？”許是我聽書聽得多了，這架勢，明顯就是受了脅迫嘛，“說吧，是不是縣令逼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