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未變,只愿公主心意如初,過往種種,我愿等你想起!”安平侯目光深深的望著姬榆,那目光幽深如潭。
姬榆好似看見烽火中,一人一馬從烽煙四起的戰(zhàn)場上疾馳而來,面色焦急的沖她喊道:“把手給我……”
她始終看不清那人的臉,而后種種,似在腦中即將浮現,可如何也想不起來,腦中絞痛更甚,她拼命的想要抓住點什么,可終是徒勞。
安平侯,安平侯,安平侯……
還是想不起來……
她再也撐不住,往后踉蹌了幾步,手終于摸到桌子的一角,像是在空闊虛無的一隅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伏在桌上,再也控制不住的拍著腦袋。
眾人均擔心不已,君無雙攬過,緊緊抓住她的雙手,不讓她繼續(xù)傷害自己。
姬珩率先擋住欲上前的安平侯,“長華身體不適,侯爺還是請回吧!”
安平侯并未挪動腳步。
姬珩抬眸,淡言道?!皹忻茉阂皇拢緦m自會向父王稟明,侯爺若有異議,大可去御前參奏,本宮就不送了?!?p> 姬榆再撐不住那頭痛欲裂的感覺,終是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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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夢半醒之間,姬榆看見一個人影,倚靠在她的床頭,那人握著她的手,指尖傳來熟悉的溫度。那人的輪廓在燭光中若隱若現,眉目間似有化不開的憂思與溫柔。
“阿榆……“他低聲喚她,聲音輕得像是怕驚碎一場夢。
姬榆想睜開眼,卻覺得眼皮沉重如鉛,只能從縫隙中瞥見那人袖口暗繡的云紋——是戰(zhàn)火中向她伸出手的男子袖口紋樣??伤拿嫒菀琅f模糊,仿佛隔著一層揮不散的霧。
“為什么……我記不起你……“她在夢中掙扎著開口,嗓音沙啞。
那人指尖微顫,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無妨。無論你記得與否,我總會在這里。”
姬榆從混沌中嗅到一縷清冽的雪松香,混著淡淡的龍涎氣息——這是君無雙身上獨有的氣息。她微微睜眼,視線仍有些模糊,卻依稀看見一道修長身影靜立窗前,玄色錦袍上暗繡的九曜星紋在燭光下若隱若現。
那人聽見動靜,轉身走來,腰間墨玉蹀躞帶上的金鈴輕響,聲音沉而穩(wěn),不疾不徐。
“醒了?”君無雙的聲音低沉溫潤,似玉石相擊,帶著幾分關切,卻又不失一國世子的矜貴。
姬榆怔了怔,這才意識到自己并非在寢宮,也不是公主府。而是身處一處雅致的別院。窗外雨聲淅瀝,檐下風鈴輕晃,襯得室內愈發(fā)靜謐。
“這是……?”她嗓音微啞,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錦被。
“我的住處?!本裏o雙走近幾步,卻仍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顯得疏離,又不會唐突。他抬手倒了杯溫水遞給她,杯盞是上好的青瓷,釉色溫潤如玉,杯底卻刻著一朵小小的雪蓮——蒼梧皇室的印記。
姬榆接過,指尖不經意與他相觸,又很快分開。她垂眸抿了一口,水溫剛好,不燙不涼,像是早已備好,只等她醒來。
“安平侯的事,你不必憂心。”君無雙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蒼梧使團已向燕昭陛下遞了國書,三日后朱雀街的聘禮隊伍,不會順利入宮?!?p> 姬榆抬眸看他,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君無雙唇角微揚,笑意清淺卻篤定:“燕昭與蒼梧交好百年,若有人想借聯(lián)姻之事攪動風云,蒼梧不會坐視不理。”
他語氣淡然,仿佛只是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非兩國之間的博弈。
可姬榆卻不知道,他口中的“不會坐視不理”,意味著蒼梧五萬鐵騎已悄然調至邊境,只待一聲令下。
“為什么幫我?”她輕聲問。
君無雙靜默片刻,目光落在她腕間一枚幾不可見的月紋疤痕——他今日才回憶起來,數年前在邊疆戰(zhàn)火里,有個替他擋下一箭的女孩。。
“因為你是姬榆?!彼ひ舻统?,一字一句,清晰而鄭重,“僅此而已。”
窗外雨聲漸歇,一縷月光穿透云層,灑落在他的側臉上。那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眸里,映著她的影子,清晰而分明。
夜雨初歇,燭火搖曳。
姬榆指尖輕叩案幾,目光落在君無雙遞來的密信上。信紙邊緣烙著蒼梧國璽的暗紋,墨跡未干,顯然是剛收到的急報。
“西南土司的兵器,是三哥提供的?”她聲音微冷,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轉瞬又是那般篤定,她篤定姬珩絕不是叛國的人。
君無雙神色未變,只是將燭臺往她那邊推了推,讓火光更清晰地映照出信上內容。
“三殿下掌控樞密院已有半年。”他嗓音低沉,不疾不徐,“安平侯在隴西的兵力被牽制,正是因此?!?p> 姬榆攥緊信紙,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她早知姬珩并非平日所表現的那樣玩世不恭,卻未料到他會以“叛亂”為餌,引安平侯入局。
“可安平侯不是蠢人。”她抬眸,直視君無雙,“他若察覺是計……”
“他已經察覺了?!本裏o雙淡淡打斷,從袖中取出一枚玄鐵令牌,推至她面前。
——樞密院調兵令,邊緣卻有一道新鮮的裂痕。
她瞳孔驟縮。這是姬珩的令牌,象征樞密院最高軍權,如今卻已損毀。
“半個時辰前,安平侯的親信參奏三殿下‘私通外敵’,陛下震怒,已下令羈押?!本裏o雙語氣平靜,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三殿下未反抗,任由禁軍帶走。”
姬榆猛地站起身,案上茶盞被衣袖帶翻,茶水洇濕了密信。
“三哥不可能束手就擒!”
“他當然不會。”君無雙伸手扶住傾倒的茶盞,指尖穩(wěn)穩(wěn)按住杯蓋,“這是他故意露的破綻?!?p> 窗外忽有夜梟啼鳴,尖銳刺耳。
君無雙抬眸,眼底映著跳動的燭火,深邃如淵:“安平侯自以為得逞,卻不知——三殿下入獄,才是收網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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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鼓響時,君無雙截獲一只信鴿。
“安平侯果然上鉤了?!彼归_字條冷笑,“他以為北境軍能長驅直入,卻不知姬黎早將真正的隴西軍調回了京城?!?p> 隨從低聲問:“那公主的婚事……”
“哐當!”姬榆推門而入,發(fā)間玉簪搖搖欲墜:“你們早就計劃好了?所以你到底是誰的盟友?我是你們的誘餌?”
君無雙抬手接住她滑落的簪子,九曜星紋玉佩與朱雀簪交相輝映:“三殿下入獄是局,三殿下與姬黎世子假意不和也是局,連陛下默許安平侯求親……”他忽然將簪尖抵在自己心口,“都是為請君入甕?!?p> 窗外曙色微明,映出姬榆滿目不可置信。君無雙嘆息著俯身,親吻她的額頭:“但有一件事不是局——蒼梧求娶燕昭公主的國書,三日前就遞到你父皇案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