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擦肩而過
坐在柜臺后雙手托腮的孫小紅輕嘆出聲,江湖事江湖了,是不是大家早就習慣了打打殺殺,根本不把生命放在眼里?可生命不該是最寶貴的東西嗎?若沒了生命,那些威風、名聲留之何用?
“咦,這人怎么還在?”風三眼角余光掃過空蕩蕩的酒館大堂時竟然在一根梁柱后發(fā)現(xiàn)了那位面色蠟黃、經(jīng)??人缘牟h。
華安這會正扯著脖子咳嗽,猶如此前的每一次。
每咳一次,他都感覺生命力在飛速流走,于空氣中四散而去,而死亡正姍姍而來,用漆黑的眸子遠遠望著他,不緊不慢、不徐不疾、無比耐心的等待他。
不想死!不要死!不能死!華安捂著胸口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活得漂漂亮亮,活得圓滿無憾。
頭部一陣陣暈眩傳來,他想回到后院的客房,卻發(fā)現(xiàn)全身無力,只能趴在桌子上大口喘氣。
對,大口呼,大口吸,再大口呼……華安機械的呼吸著,不停告訴自己只要還能做到這一點,就還活著!而只要活著,就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就還有康復(fù)的希望!
孫駝子的手雖然還不能隨意靈活的使用,但的的確確救了回來,這說明神醫(yī)真得是神醫(yī)。他已經(jīng)決定明天一早就上門拜訪,求神醫(yī)為自己診治?;杳郧埃A安還在這么想。
“客人,你怎么了?”一聲驚呼響起,應(yīng)該是酒館的老板孫小紅吧。徹底昏倒之前,華安聽到的最后一句話就是如此。
“我來看看?!憋L三公子兩步走到跟前,握住華安的脈門,忍不住驚呼出聲,“我去,就這樣,竟然還活著?”
孫小紅插嘴道:“功夫還很不錯呢?!?p> 風三公子想了想,又猶豫片刻,才從貼身的荷包里拿出一顆藥丸塞進華安嘴里,口中輕聲道:“哼,便宜你了,這可是好友特意為我所制的救命丹?!?p> 或許是丹藥提供的生機,也或許是華安心有執(zhí)念、不甘赴死,盞茶時間過后,他緩緩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就看到孫小紅骨碌碌亂轉(zhuǎn)的大眼睛。這一刻還真是大眼瞪小眼,兩人相視良久無語。
孫老頭在旁邊輕輕咳了聲,心中卻暗想,若是這小子身體健康,倒是小紅的良配,可惜,可惜。沒錯,華安的易容術(shù)在他老人家面前自然是一目了然、無法隱藏的。
這會四目相對的兩人才尷尬的移開眼睛。華安心中想的卻是自己時間不夠,若是有六七十年好活,這位梳著兩條烏黑大辮子的小紅姑娘倒是不錯的娘子人選。
被爺爺?shù)妮p咳提醒,孫小紅捏著辮梢難得扭捏道:“風三公子喂了你靈丹,救活了你?!?p> 華安連忙四下尋找風三的影子,卻聽孫小紅道:“他已經(jīng)離開多時了?!?p> ……
望望頭上幾欲壓頂摧城的黑云,李真皺眉道:“七童,這天似乎又要下暴雪,還是找個客棧躲躲吧?”
花滿樓早就留意頭頂?shù)娘L起云涌,這會見光線暗淡,才過巳時,卻猶如夜幕降臨,心中同樣擔憂,點頭贊同:“確實像馬上下暴雪的樣子。”
“哎,出門沒看黃歷啊?!崩钫鎳@氣,“難怪今早出門的時候朱停神色奇怪,感情他知道今天天氣不好吧?這個懶鬼,天氣不好就不會多說一句,提醒提醒我們?”
花滿樓臉上掛著微笑。往日出門要么有人服侍,要么跟著陸小鳳,天氣這種小事他從沒想起過,沒想到李真同樣沒有經(jīng)驗。
倒不是李真沒有經(jīng)驗,而是辰時天空還一派晴朗,根本沒有天氣變化的跡象,又不是六月天。
已經(jīng)快走出一個時辰,難道要返回嗎?李真皺眉,沒有天氣預(yù)報,實在不方便。
這次兩人沒有騎馬,而是敲詐了一輛朱停親手設(shè)計、制作的馬車。
馬車外表毫不出奇,就是一般的清油車,但內(nèi)里卻頗多妙用。
比如能瞬間啟動的機關(guān),可把車廂變成堡壘,讓襲殺之人無功而返;
比如裝配的避難糧庫能儲存大量干糧與清水,哪怕被困半月也無礙;
比如用橡膠做的輪胎,走動起來毫不顛簸。此時橡膠還沒有被大量發(fā)現(xiàn),能想到利用的就更少,但不包括工匠大師朱停。不過從這一點上也能看出朱停對利用材料的敏銳。
當然,最妙的是有個木人能幫著趕馬車!這一點才是李真死活要用各種方法打動朱停的原因。想想滴水成冰的天氣出行,躲在溫暖如春的車廂內(nèi)喝著茶、吃著點心,和投契的友人清談,有個木人幫著趕馬車,何等愜意,還不怕車夫泄露隱私。倒不是不想要馬夫,實在是忠心可信的難找。你以為你是能找到鐵傳甲的李尋歡嗎?
“前面好像有片石窟能躲避,不如去瞧瞧?”花滿樓建議道。
李真搖頭:“若只是下暴雪,不刮風,冒雪前行是沒問題的。我擔心的是雪越下越大,萬一被困在這里該如何是好?我們準備的煤不多?!?p> 相比惡劣的氣候,個人武力不足道哉,除非你有移山倒海、操縱五行的本事??上В臼澜缰皇莻€中武世界,至多先天水平。要知道《雙龍》世界能破碎虛空的才是先天,本世界還沒有聽說有誰達到破碎虛空的。
“那就繼續(xù)前行?最近的鎮(zhèn)子還要半個時辰?!被M樓不確定的道。他所有的信息都來自朱停,想來朱停是靠譜的?
本朝同草原蠻族于邊疆時有廝殺,而山西就處在第一線,有能力的本地居民要么移居江南、京城等富庶之地,要么尋求世家、武林勢力庇護,搞得民生凋敝,一連走個十數(shù)里都不見一個村子,更不見行人。
李真抬頭望望天,又望望沒有人煙的前路,野外除了枯草雜樹,連一聲鴉叫都沒有,猶如一幅僅僅用鉛筆著底的水粉畫。
這種死寂的環(huán)境讓他很不舒服,莫名想到“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或者“歲饑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