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點了點頭,奕霜將頭靠在了白素寧的肩上。雙手輕輕環(huán)住她的身子,溫婉開口道:“您放心,清茗不是那樣睚眥必報之人,母親如若不去計較,清茗從此也就放下心來了?,F(xiàn)在雖然回到白家時日尚短,但我卻看不懂舅舅究竟想要清茗去做些什么?母親如若知曉的話,也請和我交一交心?!?p> 白素寧的面色凜然一緊,輕輕將奕霜扶了起來,望著她的面容正色道:“今日同你見上一面已是困難,所以母親只能在此長話短說,不可再將時間拖延下去。白氏藥業(yè)和白家族長現(xiàn)在均由你舅舅白政言擔任,清謁因為之前的車禍,現(xiàn)如今已是雙腿殘疾臥病在床,恐怕難堪這份重任。母親聽聞這個消息雖然難過,但到底長在這個家庭,深知大家族為人處世的行事風格。如今他既已接你回到白家,日后也必定是想要將你培養(yǎng)成為白氏的下一輩繼承人的。但依白家現(xiàn)有的經(jīng)營狀況與我讓蔣媽打聽到的消息,恐怕他的下一步計劃,便是要讓你同凌川藥業(yè)的小公子——凌瑞陽,盡快便能訂下婚約來。”
驟然聽到“凌瑞陽”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奕霜的心頭不由微微一緊。記得那日在羅明川與凌嫣然的訂婚宴上,凌瑞陽作為凌川藥業(yè)的少東家第一次在外媒面前公開亮相。作為凌嫣然的家人,雖只是出席羅凌二人的訂婚宴,到底年紀輕輕便承擔起了凌川藥業(yè)的運營大任,言談舉止間便多了幾分非比尋常的凌厲與果斷。看在外媒的眼里,不由將他與早幾年前便活躍在商界的帝宸集團董事長鄭鋒互相評比一番,因而也便生出了幾分生意場上的較量來。
凌瑞陽是這個圈子中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鄭鋒卻是游走于商界數(shù)年的經(jīng)驗老手,兩人的交談與碰撞,不可不謂是一場精彩的辯論賽。
從市場運營模式,到公司內(nèi)部管理機制;從選人用人深謀遠慮,再到企業(yè)未來發(fā)展的立足觀點。二人之間高談闊論間意氣風發(fā),大有“大評天下大局,一指即江山”之味。在無數(shù)外媒看來,這次的訂婚宴不僅是羅凌兩家結(jié)為秦晉之好的表象,實則卻更像是一場合情合理的精彩博弈。報刊雜志上對于此次談話的重點內(nèi)容,均給予了高度的評價與贊揚。
一時間,“鄭鋒”與“凌瑞陽”這兩個看來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驟然間便成為了H省風頭正盛的商界驕子。
白氏藥業(yè)妄想與凌川藥業(yè)合作聯(lián)姻,這是奕霜萬般都不曾、也不敢想到的事。
當日白政言要求自己回歸白家,口頭上聲明,目的只是為了擔起白家的重任;話語間卻只字未提,自己要與凌家訂下婚約這件事。今日驟然間從母親白素寧的口中聽到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奕霜早已平靜下來的心,此刻卻再也無法安靜了下來。
想及此,奕霜不由急急開口道:“母親,同凌家的這個婚約,請恕茗兒不能答應!”
“這是為何?”白素寧望著女兒如此激烈的反應,不由微微抬起了頭,看著她冷峻的神情道:“哥哥雖有心讓你擔任白家下一任的繼承人,可到底你是個女孩子,日后必定是要找到門當戶對的合適人選來結(jié)婚生子的。現(xiàn)在凌川藥業(yè)愿意拋下這個橄欖枝來與白家結(jié)親,不管對于白家,還是對于你將來的婚姻大事而言,都是個再合適不過的選擇。母親不知道對于這件事你為何這樣強烈反對,但也希望你可以對此事再認真考慮考慮?!?p> 奕霜的內(nèi)心對于這場匪夷所思的婚約,顯然是無比抗拒的。
早在星語集團擔任一線經(jīng)理職務時,自己便同羅明川之間有著長達三年不清不楚的曖昧關系。羅明川雖從不曾對外界承認過自己的身份,但所有與他熟知的人都知道這樣一個不爭的事實——“馮奕霜”這個名字,便是代表著羅門大哥羅明川的號令。他所發(fā)布的所有命令只有服從沒有反對,任是羅門其他高于她級別的領事,都不能輕易干涉其中。
可到頭來,三年時光用盡,奕霜便也成為了羅明川手中的一顆棄子。星語集團最大蛀蟲沙鈳已除,凌嫣然回國之后二話不說便率先一步搶回了羅明川的心;此后的凌嫣然更是極為迅速地拉攏凌家為她做下了擔保,終于在數(shù)月前為她和羅明川二人,辦下了這場盛況空前的婚事。
說到底,奕霜在這場面臨生存一線的博弈中,實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一方面,自己不僅浪費了三年時光陪伴在羅明川的身邊,作為他埋在旗下分部的一道灰線,為他不斷掃清著關于公司處理問題上的,所有的反對意見與阻力;另一方面,這三年的時間動情至深,今日卻是換得如此狼狽的下場,對于羅明川的為人,自己的心中,又何嘗不會恨上幾分?
此情此計難以消除,何來日后平定下來的安穩(wěn)太平?
想及此,奕霜輕輕抿了抿干澀微苦的嘴唇,望著白素寧關切的眼神,苦苦一笑道:“母親,不是清茗不為將來之事考慮,實在是我不愿再與凌家有所往來。您的良苦用心我都明白,但請原諒清茗對此事恕難從命?!?p> 言罷,奕霜便將過往同羅明川之間的是非恩怨,不做猶豫般地向白素寧交代而出。
聽罷奕霜同他之間的過往,白素寧細致動人的眉梢,不由緊緊地皺了起來。微微低下頭思索幾分,白素寧方才抬起明亮的眸子,直直看向奕霜道:“茗兒,今日母親同你所說的這件事,希望在你舅舅同你講明之前,你都可以裝作尚不知情的樣子。白家雖日漸式微,卻不代表我的女兒可以任由他們作為交換生意的碼子!縱然兄長這些年來對我暗中關照有佳,到底目之所及能力有限,一切都仍在白家元老們的掌控之中?!?p> “茗兒,你且記著,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千萬不得莽撞沖動。母親會在這里助你一臂之力,你且寬心耐心地等下去。我這一輩子生于此處,必然也將葬于此處,但你卻與我不同。如今我只盼著你能夠事事舒心寫意,不要再同過去那樣任人擺布,便可安心罷了?!?p> 奕霜凝重地點了點頭,在看護隊長的提醒下轉(zhuǎn)身走出了密室。
回過頭再次深深地望向白素寧,看見她蒼白羸弱的臉上微微浮現(xiàn)的幾抹絕望,混著那份再次見到她時復雜且飽含著希冀的淡淡笑意。奕霜的眼淚,不由再次浮上了眼眶。
白素寧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只向著奕霜的面容粲然一笑道:“茗兒,去吧!母親在這里等著你回來。萬事有母親在你身后,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