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天鵝的正前方
“啪！”
慕蒼梧焦躁地把手機摔在了地上，臉色黝黑的罵道：“一點信號都沒有！”
莫知笑出聲來：“是不是有誰腦袋晃成漿糊了呀？太平洋怎么可能收到國內的信號？”
慕蒼梧揮舞著手中的手機：“也許是貧窮限制了你的想象力，我是全球通，在公海也可能有信號。”
莫知呵呵笑，夸獎道：“好久沒聽到你炫富了。”
“因為你不是合適的炫富對象?！蹦缴n梧翻了個白眼，初次見面時莫知是怎么懟她，她到現(xiàn)在還清楚記得。
她坐在椅子上，一臉不開心的罵道：“這艘破船上怎么會沒有海事電話呢？”
莫知一攤手：“誰能想到我們會把一艘游艇開到公海來呢？”
風越來越大，金絲雀號開始輕微的搖晃。
偶爾會有水珠落下，可雨還沒有真正到來。
烏云也是一片一片，偶爾會裂開縫隙，陽光直射而下。從這些縫隙中能看到，它們一層一層堆疊在一起。
海浪也逐漸開始洶涌起來，一波一波的長浪向著金絲雀號涌來。高度和速度都在不停遞增。
慕蒼梧緊擰著眉頭：“如果海浪再高一些，我們就得轉變方向了。”
金絲雀號作為游艇，不能承受太大的波濤。如果大浪從側邊拍打過來，很容易側翻。因此如果浪花再大一些，就必須用船頭來面對，將浪濤切開。
然而就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后，莫知注意到，遠處的海浪竟然又緩緩小了。
但是風卻越來越大。
慕蒼梧拿起望遠鏡，觀察著前方和側方的情況。很遠的前方，有一座不小的荒涼島嶼。而側方也有一座。
海浪之所以小了，是島嶼擋住了一部分。
然而在船的航線前方，兩座島嶼交叉的地方。竟然出現(xiàn)了90度相交的兩個方向海浪。兩個方向的海浪疊在一起，那一片海域就像是變成了方塊一般。
放下望遠鏡，慕蒼梧深吸了一口氣。
“老師，前面有方塊浪。繞路可能會耽誤半個小時，怎么辦？”
莫知從她手里接過望遠鏡，向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又問：“方塊浪是什么？”
“洋流，在那片方塊浪底下起碼有兩股不同的洋流。人如果掉進去，可能會被直接卷到海底。船開進去，搞不好會被洋流沖的原地轉圈。”
聽起來是一片十分危險的區(qū)域。
但莫知無所畏懼，他說：“我們繞不起，直接沖就是了。”
風越來越大，吹在船身上“嗚嗚”作響，還有從遠處島上被吹來的樹枝打在船舷上。
金絲雀號最高速前行，沒過多久就來到這一片方塊浪區(qū)域。
果然如慕蒼梧所說，這片海域底下洋流洶涌。
金絲雀號的速度降到50節(jié)左右，船身開始微微晃蕩起來。
此時天鵝強臺風越來越近，雨，開始下了。
“嘩啦啦——”大雨傾盆。
如同千萬珍珠從天而降，落在甲板上，綻放成一朵朵水花。
莫知手中的船舵晃動越來越大，他需要廢很大的力氣才能穩(wěn)住它。他知道這是因為船下有極為可怕的力量正在推搡著他們。
“五級風了?！蹦缴n梧看著駕駛室外的紅旗，心情十分沉重。
這紅旗面臨著傾盆大雨，卻仍舊在飄揚。
天空越來越陰暗，遠處的陽光一點一點被烏云吞噬。這也意味著莫知他們正在被臺風一點一點吞噬。
他們現(xiàn)在肯定還在邊緣，但是慕蒼梧不知道，他們能否始終在邊緣。
方塊浪消失了，金絲雀號又快了一些，但這其實是更危險的信號。
一股洋流征服了另一股洋流，那么征服者該有多么強大？
對比起來，金絲雀號就是暴風雨中的一只小鳥，渺小又可憐。
“老師，轉向吧！風很快就會變大的?！?p> 在慕蒼梧看來金絲雀號必須迎著風沖出去，才有一線生機，否則很容易被大風從側面掀翻。
但莫知考慮得更多，他注視著駕駛臺上的油量表。那根指針已經逼近了紅色區(qū)域。
他搖搖頭，告訴慕蒼梧。
“還不是時候，我們還得繼續(xù)往前?！?p> 雨越來越大，紅旗都不再飄揚。慕蒼梧把駕駛室的門微微打開一條縫，伸出手去感應著。
“六級風了?！?p> 金絲雀號在海浪中輕輕搖晃，在整齊的波紋中劃出一條不和諧的白色航線。
收回了手，慕蒼梧水手服的袖子都濕透了。但是她不在意濕透的袖子，而是扒著窗戶，試圖從黑暗中、暴雨中看到一片港灣。
在天空徹底黑暗，他們好似陷入深淵之時。她有一剎那寄希望于夢幻，緊盯著前方，期待著黑暗中出現(xiàn)一盞燈光。
盡管她知道那不可能，但直到一條海魚沖出來，才將她喚醒。
在夢幻破滅的時候，她心里驟然涌起了焦急，就像是海嘯般拍打著她年輕的心。
她突然抓狂了，聲嘶力竭的喊：“莫知！該轉向了！”
她越來越焦急，莫知反而越來越淡定。
反正他知道學生絕對不會有事，未來還需要他們呢。
但是當他回頭想說幾句風趣話的時候，卻看到慕蒼梧捂著臉，肩膀抽搐著。
她開始哽咽，隨即哭泣就來了。淚珠順著手指就淌了出來。
莫知輕輕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真是的，總把他們當成無血無淚的英雄、天才、未來大佬。
總是忘了他們現(xiàn)在也還只是個孩子。
他一只手穩(wěn)住船舵，另一只手伸出去，把慕蒼梧拉了過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柔聲安慰著：“別哭，別哭。這可一點不像富家大小姐?！?p> 慕蒼梧靠在莫知肩膀，不一會兒淚水就打濕了他袖子。
“我們是不是要死了？”她哽咽著問道：“我們要死了對不對?！?p> “不會的，不會的?！蹦p輕拍打著她的背。
船身的晃動越來越大，金絲雀號就像是醉醺醺的女人，在黑夜中搖晃不知去向。
“七級風了?！蹦缴n梧用拳頭敲打著莫知，聲音嗚咽：“我們不是在邊緣，我們在臺風的正前方！它沒去沖繩，它朝我們來了！”
莫知終于知道她為什么好似突然歇斯底里了。
其實并不突然，她只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讓她恐懼到無法接受的真相。
臺風天鵝，好似是專門來毀滅金絲雀號一般，就像是有一股神秘力量，讓它兩度改變軌跡。
而現(xiàn)在，它正氣勢洶洶，朝著這個方向沖來。
金絲雀號的搖晃幅度越來越大了，以至于莫知和慕蒼梧都無法站穩(wěn)。在一波大浪中，兩人身形一歪。
慕蒼梧連退好幾步，差點再度撞在駕駛室的門上。
而莫知險些摔倒，還好腳一挪，穩(wěn)住身形。就連船舵都沒有過大的旋轉。
他趕緊轉動船舵，讓船身正過來。
慕蒼梧一抹眼淚，朝著莫知大喊：“七級風！”
但莫知根本沒聽到她在喊什么，因為在她張嘴的時候，一道閃電從天而降。
“轟?。 ?p> 何止是閃電，那簡直就是一條粗大的天柱，如同神明要審判人間一般落下。
落在西方不遠處的一座小島上，炸開之后就像是鐵花盛開。
慕蒼梧被嚇得捂住耳朵，而莫知則鬼使神差的開心大笑。
“我說了別哭，你看，這不是生機來了嗎？！”他終于肯轉動船舵，向著大風襲來的方向沖去：“轉向！右滿舵！”
慕蒼梧聽到，知道莫知是打算朝著那座被雷劈的小島去。
她急的大聲喊道：“莫知你瘋了？！”
“放心吧，我沒瘋！”莫知豎起大拇指，告訴她：“那是時間女神，在給我們指明生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