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楠的出現(xiàn)讓肖正齊有些措手不及。
“你瘋了,你現(xiàn)在還是朝廷要捉拿的欽犯?!?p> “聽說你吃了些苦頭,給你送點東西來。”
肖正齊:“我什么都不缺,你也沒必要跑這一趟,這是給我添麻煩?!?p> 蘇小楠笑了笑,憑她的機巧心思,怎么會想不到這些,只是難免有些心憂。
蘇小楠:“接下來你怎么打算——”
“這些事他以后不會插手了?!鄙瞎倮柰蝗贿M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事實上,她已經(jīng)在門外聽了許久。
“蘇姑娘,請見諒?!?p> 蘇小楠欠了欠身,“抱歉,打擾了?!?p> 肖正齊叫住她,“蘇小楠,朝廷的事我不管了,江湖的事我管。”
蘇小楠聞言,笑了一下,說道:“知道了……”
蘇小楠離開了肖宅,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什么。
上官黎:“方才那話何意,你又在計劃什么?”
“我說了不管的事就不會再碰,我已經(jīng)辭官,待我的傷養(yǎng)好,我便去游歷江湖,你可愿意同我一道?”
“???”
“若是你不愿,那也無妨,你是官家人——”
“我愿意”
“……甚好”
肖正齊坐在桌前,“黎兒,過來替我磨墨。”
“你身體剛好些,又要折騰什么?”
“告別……”
陸朝元婚期將至,算下來,肖正齊也修養(yǎng)有一段時日了。
“你真不去看看?”
“東西幫我選好了嗎?”
上官黎點點頭,“放心,該有的禮數(shù)一樣不差。只不過,他應該很想你到場吧?!?p> “他明白的,看到那封信,他一切都會明白?!?p> 肖正齊把一切都安排交代好之后,坐上了馬車,上官黎駕著車往城外駛去。
今日的江南格外熱鬧,今日是世子爺?shù)拇蠡橹?,滿城紅布,鑼鼓喧天,都在慶祝這份喜慶。
聽說,宮里的貴人也來了。
“侯爺,恭喜啊!”上官郅朝老侯爺拱了拱手。
“王爺,您請,里邊兒請。”
上官郅笑著擺擺手,“今兒個我還有事,這喜酒就先不喝了,新郎官呢?”
陸朝元滿臉堆著笑,被人推到前面來,“王爺?!?p> 上官郅:“朝元,有個老朋友讓我給你帶一句話:別為難自己,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p> 陸朝元:“肖兄……生我的氣了嗎?”
上官郅笑了一下,“你和他認識這么久,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
“多謝王爺?!?p>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陸朝元卻不是很高興,陸侯爺看出他的心事,便道:“無論如何,事已至此,木已成舟?!?p> 陸朝元點點頭,肖正齊和他說過,享受了這個位置的待遇,自然要承擔這份責任。家族給了他無上榮光,為了家族,他也該做些事情。
……
肖正齊坐在河邊,遠處幾只魚兒在嬉戲,濺起一圈圈漣漪。
“你又在想什么?”
上官黎拿給他一些糕點,在他身旁坐下。
“我在想,朝元會不會生氣,他的終身大事,我卻缺席不在?!?p> “你放心,他不會生氣的,他要是敢對你生氣,我饒不了他!”
肖正齊無奈地笑笑,將懷中人抱的更緊些。
“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再回來,這里有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黎兒,你真的放的下嗎?”
上官黎撇撇嘴,瞪了他一眼,“肖正齊,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婆婆媽媽了,我這輩子最放不下的,也就你一個?!?p> 肖正齊:“沒事,你要想他們了,我們再回來!”
上官黎依偎在他懷里,點了點頭。
如果回來,注定又是一場腥風血雨的話,那她寧愿永遠離開這里,尋找一片凈土,兩人定居下來。
至于什么身份,她從未在乎過那些。
馬車一路向西,肖正齊靠在馬車上,他從沒想過會有人為他做到這種地步,細想起來,他與所有人之間好像都是萍水相逢。
他們在一家農(nóng)戶落了腳,在這已經(jīng)住了小半月,這里沒有人認識他們,但從兩人的衣著和氣度來看也知道兩人身份不一般。
“怎么不多穿點,著涼了又要難受?!?p> 上官黎把他照顧得很好,九天之上的記憶在逐漸離他遠去,慢慢的,填補進來的是他在人間的短短幾年。
“無妨?!?p> “你在想什么?和我說說?”
肖正齊搖搖頭,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人笑了笑,“我和你說了,你肯定會生氣?!?p> “嘖,背著我在想別的女人?”
“我在想朝元的事?!?p> 肖正齊把自己的外袍掀起一角鋪在地上,“要坐會兒嗎?”
上官黎自小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現(xiàn)在卻在一個農(nóng)戶家里席地而坐,這對比未免有些有趣。
“朝元會長大的?!?p> “你身子剛養(yǎng)好,少坐會?!?p> “那紙婚書,你是怎么拿到的?”
那位皇帝費盡心思要制他于死地,亦或是逼著他低頭,怎么會如此輕易地放他一條生路。
“我畢竟是他妹妹。”
上官黎說的云淡風輕,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在賭,賭資是她的身份還有她自己的性命。
“?”
“我可不信一個殺兄弒父的人會顧念親情。”
肖正齊淡淡說道,“你知道嗎?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計其數(shù),饒是這般,我也覺得我比不上你那位兄長狠辣。”
“……”
肖正齊極少提起他的過去,“本君到這人間之后,遇到了不少真心待我的人,我自知虧欠?!?p> “對我也一樣嗎?”
在上官黎心底,她多少想在肖正齊心里有不一樣的位置,她知道他的心里裝了很多事,很多人,但……她貪心地想成為特別的那位。
“本君不知?!?p> ……
自肖正齊身隕之后,九天之上不曾有過片刻安寧,妖魔橫行,神君們被屠殺殆盡,神邸鎮(zhèn)壓著的那些個東西狂躁不止,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和那些神君不同,神兵營以沈川為首的那支護衛(wèi)軍卻被保留了下來,守在神邸附近。
……
“你是不是很恨我兄長,也……討厭我?”
上官黎長這么大,很少有害怕的時候,她習慣了養(yǎng)尊處優(yōu),習慣了身居高位,但自從遇見肖正齊,她總是一次一次小心翼翼地試探,在他面前,她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一切都失去了。
“嗯?”
“你是不是后悔跟我走了?”
這是她最害怕的,如果有一天肖正齊后悔了,她沒有再一次帶走他的勇氣了。
肖正齊蹙了蹙眉頭,用手指在手掌上劃了幾道,紅光閃過,隱隱在手掌上顯現(xiàn)一道符。
“把手伸出來”
“什么?”
上官黎雖然不理解,但還是照著做了。
就在雙掌觸碰的一剎那,那道紅色的符文便從肖正齊的手掌中出來,然后鉆入上官黎的手心。
“這是蓮心符,你我締結同心,此生不再分離,除非一方身隕?!?p> “蓮心符?”
肖正齊點點頭,“看看你的手腕。”
上官黎的手腕翻開,有一枚小小的紅蓮隱在她的手腕處。
“紅蓮護主。同時若是你遇到任何困難,我也會有感知。”
“那如果你遇到什么,我也會有感知嗎?”
“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會互相感知?!?p> 但肖正齊肉身本就有靈力,在這方面,他可以壓制。
“那你這是什么意思?”
“本君如今一無所有,給不了你什么允諾,唯有此,或許可護你此生安康?!?p> 他話音剛落,就被上官黎摟住了脖子,“我要你同我一起?!?p> “你我,此生都要安康?!?p> 上官黎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波瀾不驚地眼眸之下,藏著許多事,她想要多了解他一些。
“肖正齊,我說了,以后的事一件都不許瞞我?!?p> 肖正齊不敢回應,他這幾日越發(fā)覺得,北城的事似乎還沒結束,他不想把上官黎卷進來。
“我……”
他的嘴唇很薄,都說薄唇之人最是無情,上官黎覺得這話不假,她用手指抵住他的唇。
“除了答應,你別無選擇?!?p> “……”
“怎么比本君還霸道無禮?”
“誰讓本宮是長公主,你是駙馬呢。在外我聽你的,在家你就得聽我的!”
肖正齊有些無奈,對著上官黎這耍潑的性子,他只能妥協(xié),沒辦法,誰讓人家對他有救命之恩呢。
上官黎把他摟得更緊些,生怕一個不留意人就跑了。
“本君要喘不過氣了?!?p> “不管”
“……”
肖正齊回手輕輕拍拍她的肩,他不太熟練做這個動作,九天之上的大君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與一個人間女子在夜色下?lián)肀А?p> 即便在第一次相遇,他對這個女子并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各種各樣的事情將他們陰差陽錯地綁到了一起。
他對她的,原本是虧欠。
這幾日,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也有些貪戀凡人的情愛了。
或許呂櫟幫了自己,脫去九天的枷鎖,讓他有機會到人間體驗生離死別,愛恨情愁……他有的時候也會怕,怕身邊在意的人離他而去。
恐懼,曾經(jīng)是他最厭惡的。
“黎兒”
“嗯,怎么了?”
“謝謝你”
“謝我什么?救了你?還是強迫你跟我成婚?”
肖正齊笑了笑,搖搖頭。
“謝謝你、讓我體會到了愛別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