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如毒蛇般糾纏,冰冷缺少溫度的窒息感壓的人喘不過氣,金銀兩色的威尼斯面具總是在眼前晃來晃去……
言沐夕從睡夢中醒來,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窗外朦朦朧朧的天光映進來,她隱約看得到掛鐘上的時間,居然已經(jīng)清晨五點多。
房間里沒有人,輸液已經(jīng)撤了,只有血氧檢測的儀器還在工作,言沐夕皺了下眉頭起身,不以為然的拿掉手指上的夾子準(zhǔn)備下床,可還不等她雙腳落地,尖銳的警報聲就響了起來。
“真是見鬼……”
言沐夕低聲抱怨一句,拿起指夾又夾在食指上,警報聲雖然停了,不過醫(yī)生也已經(jīng)沖了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名護士和兩個侍女。
“少夫人……您剛剛怎么了……”當(dāng)班醫(yī)生有些緊張的看著言沐夕,至少看到她自己坐在那,表面看不出來有什么問題。
“我沒事,不用這么緊張,剛才也只是拿掉這東西而已。”言沐夕有點無奈的晃了晃手指。
“不過我也確實不想躺在病房里,如果沒什么問題的話,我可以離開嗎?”
“少夫人,對不起,如果您的身體狀況沒有問題了,這些設(shè)備可以撤掉,可是您不能離開這個房間,這是少爺安排的,我們只負責(zé)您的健康?!?p> “好吧,如果你們覺得我沒問題,就把這些東西撤掉……”言沐夕輕嘆一聲,頹然倒回去躺在枕頭上。
她不是不記得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事,只是絕壁沒想到景天陽會把她控制在這樣一間小小的病房中,畢竟整座“城堡”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醫(yī)生過來檢查言沐夕的情況,撤走了所有的醫(yī)療設(shè)備,再問她有什么需要,她只是搖了搖頭讓醫(yī)護人員和侍女都出去。
言沐夕拉了被子來蒙住頭,仿佛這樣真的可以讓她逃避的干凈徹底,可是才沒過多久就有人推開病房門進來。
她有些不耐煩的掀開被子一角,稍稍翻身側(cè)頭看看是什么人,結(jié)果卻瞥見寧姨推著景天陽的輪椅進來。
言沐夕一個機靈坐起來,翻身就要下床,景天陽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動,她也就沒有起身,換了個姿勢坐在床邊。
看景天陽一身素凈的灰色睡衣打扮,就算傻瓜也能猜到,一定是有人把他從睡夢中叫醒,匯報了剛剛的情況。
“實在抱歉,打擾到你休息了?!毖糟逑τ行┎桓抑币暰疤礻枺龔膩頉]覺得在他面前如此心虛過。
景天陽拿起放在膝上的本子,隨手寫下一行字:昨夜我回來的太晚,所以讓他們等你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
言沐夕之前預(yù)想過再見到他時的種種情景,而眼前的現(xiàn)實卻超乎她想象的平靜,既然他什么都已經(jīng)知道,那么至少她還欠他一個解釋。
“天陽,下毒的事情……”
景天陽一抬手打斷她的話,讓她不要說下去,隨后才比了個手語給寧姨,大概意思是要和言沐夕單獨談?wù)?,寧姨點頭出去。
病房中剩下言沐夕和景天陽二人,自從昨天早上她送藥給他之后,他們還是第一次和對方單獨相處。
景天陽不讓言沐夕說話,只是低頭在本子上又寫了一句話:我可以不在乎你是誰,只問你愿意陪伴照顧我的話可當(dāng)真?
“對不起,我不想騙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我姐姐,她……”言沐夕眉頭微皺看著景天陽,心情無以復(fù)加的糾結(jié)。
景天陽低頭寫字:不用解釋,你的情況我都清楚,現(xiàn)在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愿意為你姐姐做任何事?
“當(dāng)然,只要可以讓姐姐平安無事,就算用我的生命去換,我都心甘情愿,反正我能平安的長大也都是因為姐姐,何況我也了無牽掛,而她還有個女兒。”
景天陽又寫:我不要你的命,要你活著用一生來交換,你可愿意?
“一生……”她看著紙上醒目的兩個字,心頭好像被壓了什么東西,雖然只是沒有感情色彩的文字,卻好像有千斤重。
景天陽:沒錯,到死。
“你想讓我做什么?”言沐夕有些疑惑的看著他,水晶鏡片不算很厚,可卻好像一層濃郁的迷霧,讓人看不清瑩澈透明之后的雙眸中藏著什么心機。
景天陽:不要扮演任何角色,真正做我的妻子,承受景家少夫人應(yīng)該承受的一切,做我要求你做的事,即使會萬劫不復(fù)也必須義無反顧。
你是我的人一天,只要我還活著,就會竭盡全力保護你,我若是不幸先走一步,你要替我守護景家到你的生命終結(jié)。
白紙潔凈似玉,如同刀刻般的墨色行楷字字清晰,寫字的人目光如止水波瀾不驚,看字的人卻好似被利刃剜心。
他要她一個至死方休的承諾,還真是準(zhǔn)備不打折扣的收買她的余生,只是他每次談及生死的態(tài)度,讓她感受到難以言喻的壓抑。
她安靜的看著那幾行字,復(fù)雜的神色在落針可聞的安靜中也成為會動的風(fēng)景,看到她目光流淌的憐憫,他眉梢微微一扯,眼中閃過少許讓人難以察覺的笑意。
“你不怕我會騙你嗎?”言沐夕的聲音十分平靜,她確實可以隨意答應(yīng)下來,只是她自問過不去良心這一關(guān)。
景天陽:你能這樣問,就說明我值得冒險賭一局,重點是你要不要。
“如果你能保證我姐姐平安無事……”言沐夕輕咬著嘴唇,好像下了很大決心,“要我做任何事都可以!”
景天陽:你考慮清楚了嗎?
“是的,我考慮清楚了!”言沐夕的語氣堅定起來。
“只要你能讓我姐姐擺脫安雅莉的控制,并得到應(yīng)有的救治,不管最后結(jié)果如何,我愿意用我剩下的生命來遵守和你的約定!”
景天陽嘴角微微上彎,露出他臉上難得一見的笑意,筆鋒流轉(zhuǎn)落在紙上的字似乎也柔和幾分:好,一言為定,景家少夫人!
言沐夕見他寫完之后合起本子,操作輪椅準(zhǔn)備離開,便要下床想要幫忙推他出去,卻被他先一步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她幫忙。
她還算清楚景天陽的脾氣,所以也就真的沒有動,只是默默注視著他調(diào)轉(zhuǎn)輪椅離開,病房門打開又關(guān)上,依然只剩下她一個人,可有些東西卻變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