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途中白唯一湊到鄧雙耳畔悄悄問：“大英雄，還在難過么？”
鄧雙擺擺頭。
白唯一想讓鄧雙開心點(diǎn)，特意又問：“你怎知曉那老漢愿意跟我們這些面生的人說他家里的事？”
“大人，您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鄧雙有些無語。
“呃，真不知。”
“那老人的家是個(gè)單戶，最近的鄰居也離了一里地遠(yuǎn)，此外柴門外的那個(gè)泥巴臺(tái)階長了苔蘚，說明鄉(xiāng)里鄉(xiāng)戶很少有人到他家來，而這閑話是非的大多是從人群堆里傳開的，老人既然不知道花兒的下落，說明要么沒人跟他講要么他自己打探不到，如今好不容易遇見了外鄉(xiāng)人，干嘛不試試？”
白唯一正尋思間，鄧雙冷冷又加了一句：“大人，你不懂人間疾苦吶?！?p> “唔？以后我真心求教，你愿不吝賜教么？”白唯一微微一愣接過話。
鄧雙撲哧一聲，這才被逗笑起來。
海穆轉(zhuǎn)過眼見二人交頭接耳，心里泛起一陣妒意，問道：“衡熙，你把三具白骨的驗(yàn)尸結(jié)論再述一遍?！?p> “是——三具白骨，二男一女，其中有具幼男尸首骨殖乃龜胸，另一具男尸乃成人疑生前患有癆病，那具女尸骨盆寬，恥骨開，是臨盆不足三月婦女的骨骼特征?！?p> “看來萬州非去不可了，鄒素你親自帶人去?！焙Ｄ滦睦锬昧酥饕狻?p> “下官遵命?！?p> “二哥，那懸賞令還發(fā)么？”海秋卻拿不定主意了，武德武微剛才辦了這事，潑出去的水說出去的話吶。
“發(fā)！難保萬州還是撲了空，此外，就當(dāng)作朝廷的救濟(jì)——這患了龜胸癥的人，受身體及世俗的影響，農(nóng)耕經(jīng)商都不容易成氣候，他們是有過上好日子的心沒過好日子的命，若朝廷不幫扶，難免還會(huì)再賣女?！焙Ｄ麓饛?fù)得很斬釘截鐵。
圣上親自調(diào)教栽培的接班人，看得果然更深遠(yuǎn)。
“還是二哥想的周全。”
“我已經(jīng)跟父皇講了，想把刑部吏部的差都交給你?！焙Ｄ挛⑿χ?，“老三你的確該上官場好生歷練歷練了?！?p> “這才下戰(zhàn)場我就趕鴨子似的被攆上了官場?！?p> “晨王爺，下官怎么聽您口氣心肝兒還是更親您的兵您的將吶？”鄒素打著趣兒。
“鄒大人這話倒是說對了，萬歲爺當(dāng)年抱著你三爺周歲抓鬮，抓的正是一把萬城刀。”
“難怪爺十二歲就率八百騎兵闖敵營，誅了胡馬全甲?！编u素邊走邊琢磨著如何把話說得漂亮，卻沒想到這次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鄒大人盡說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聽多了爺也糟心?！焙Ｇ锿耆唤o鄒素面子。
鄒素舔著嘴唇賠笑道：“是是，誰讓三爺從里到外被扒拉出的都是豪邁事呢?！?p> 眾人絮叨中，轉(zhuǎn)眼就來到了馬車旁，各上各的車廂，策馬離開。
恐是因?yàn)榇舜纬鲂杏辛它c(diǎn)案子的線索，海穆這個(gè)廂里的三人神情都很愜意，鄧雙覺得這回程的路好熬了許多。
見兩位王爺風(fēng)塵仆仆上山下山，衣冠仍是一絲不亂，鄧雙頓時(shí)暗自欽佩皇家人的氣質(zhì)，突然開口打破了車廂的沉靜，道：“小人給二位爺出個(gè)謎，樂呵樂呵，可好？”
海秋一聽來勁了，方才斜靠著軟墊的身子立馬直了起來，道：“太好了，你趕緊說。”
“那三爺您聽好了，小人出的是——沒羞沒臊，猜一動(dòng)物?！?p> “我知道，是豬！”
“不對，再猜。”
“怎么不對了？——爺在蜀地王統(tǒng)城軍中應(yīng)差時(shí)，總聽那些當(dāng)?shù)氐谋白印へi臊皮豬’地罵，一問才知‘臊皮豬’是專罵丟臉的?！焙Ｇ锊环饬幹?。
鄧雙聽了也覺得在理，可謎底的確又不是“豬”，一時(shí)拿不定主意看向海穆求助，道：“王爺，您來評(píng)評(píng)呢？”
海穆不再端著架子，親和地說道：“你湊過來，本王悄悄告訴你。”
“是?！?p> 鄧雙低著腰把左邊那只耳朵遞了過去，海穆這邊輕輕說一句，鄧雙耳朵里面就直直地傳進(jìn)一陣熱氣，惹得耳道酥酥麻麻的，渾身都不自在了，心知自己是得意忘形了，基本的禮教都拋之了腦后，于是大腦空了再?zèng)]能仔細(xì)聽進(jìn)去。
“你把方才本王教你的話都說給三爺聽聽?！?p> “唔？是?！编囯p突然回了神，撿聽見的說，“敢問三爺，臊皮豬是罵人還是罵豬的話？”
“——明擺是罵人的。”
“好，既然是罵人，那依小人拙見謎底就不單是豬應(yīng)該還有人，您說是么？”
海秋接過話，道：“是有幾分道理?！?p> “爺，那您還猜么？”
“猜，不過我得再想想?！焙Ｇ镖に伎嘞霟o果，只好去搬救兵，“二哥，您來猜猜。”
“還是你接著猜，不過我可以給你一點(diǎn)提示——晝宿夜行的動(dòng)物?！?p> “難道是蝙蝠？”
“對了！三爺您這次猜中了這個(gè)謎‘約定俗成’的底，除此之外，小人認(rèn)為您方才猜的‘臊皮豬’也對，真是了不得?！?p> 鄧雙話這么一說，海秋果然聽著很受用，喜滋滋追問道：“其實(shí)我是用二哥給的線索想到蝙蝠的，算是誤打誤撞，你來解釋解釋吧。”
“爺，因?yàn)橛袀€(gè)詞語叫——不修邊幅（蝙蝠）?！?p> 說完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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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壽安的驛館，已是酉時(shí)將盡。
鄒素調(diào)了二十幾個(gè)衙差帶著一起飛奔萬州。
海穆走到天井院子，對海秋說道：“我至多再在這里停留一日，若萬州那邊沒眼火（沒希望），咱們都得趕回京?！?p> “多敏國的事情真這么棘手？”海秋這個(gè)散漫王爺也不禁收起嬉笑。
“現(xiàn)在事態(tài)還沒變得那么惡劣，不過就怕個(gè)萬一嘛，父皇近幾日龍?bào)w欠安，咱們做兒臣的此時(shí)不能留在外面太久?！焙Ｄ卵院喴赓W，卻把重要的都說了出來。
“是。”
“大伙兒趕馬車這兩日都趕累了，今兒的跪安就免了，都早點(diǎn)休息去吧?！焙Ｄ路愿乐?。
鄧雙跟在海穆后頭進(jìn)了屋，等著他發(fā)話，卻是左等右等都沒聽見一句話，便主動(dòng)問起：“王爺，您要泡湯么？小人好去安排人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