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聯(lián)姻
白顥與趙與濃的結(jié)婚典禮就在年后初五。
金碧輝煌的教堂莊嚴(yán)而又神圣，女童們天籟般的圣歌中迎來了這場婚姻的主人翁，朱璃戴著厚厚的針織帽坐在排座的最后，像個虔誠的基督教徒一樣全程盯著二人緩緩走向宣誓臺。
雖然知道這場婚姻只是資本貴族間們的游戲，但朱璃還是由衷的希望白顥能真心對待與濃姐，她很羨慕趙與濃，哪怕是假的也好，至少能走一遍這鮮紅的地毯，感受到盛大婚禮所帶來的震撼，笑著笑著，眼睛便酸了，無數(shù)個夢里，她也希望命運賜她一個圓滿。
嫁給一個愛自己，自己也愛的男人，攜手共度這荒涼的一生。
第一排直面神父和新人的位置上，于江晨一點也不理解父親為什么要帶他來參加這場陌生的婚禮，他時不時望向父親一絲不茍的側(cè)顏，而父親從始至終都未發(fā)一言。
宣誓聲在兩位新人興意闌珊的語調(diào)中結(jié)束，酒宴于白家一處風(fēng)景秀麗的私人莊園里舉行，與其說這是一場新人婚禮，倒不如說是來來往往的賓客們相互遞送名片的商業(yè)聚會，朱璃坐在樹蔭底下的白色花椅上張望著這似曾相識的場景，想當(dāng)初趙大律師可沒少邀請她這位碌碌無為的員工去參加聚會，如今想來，此刻的自己與當(dāng)初也其實也沒多少差別。
趙與濃躲開一眾名義上伴娘們的糾纏找到了樹蔭下的朱璃，“嘿，發(fā)什么呆呢？”她猛地拍了她一下，后者如夢初醒地愣了愣。
“與濃姐，你怎么到這兒來了？”朱璃訝異，“新娘子不是應(yīng)該到處敬酒的嗎？”
“別提了，來來回回幾百號人，腳指頭都被磨出泡了！”趙與濃隨意拉了個椅子坐了下來，滿臉寫著不悅，“結(jié)婚是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p> 當(dāng)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朱璃“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后突然想起一直如疙瘩一樣卡在心口的困惑，她問：“趙律師這么忙嗎？作為你的弟弟，怎么連你的婚禮都不來參加？”
“呃……”趙與濃支支吾吾，“他啊……不用管他了，我每次結(jié)婚他都不來的……”
聞言，朱璃臉上期待的目光瞬間萎靡了下去。
“怎么，想他了？”趙與濃挽起八卦的笑。
“自從手術(shù)后就一直沒機(jī)會見到他……欠他的那句謝謝，我想當(dāng)面親口跟他說?！敝炝M腔感激無人訴諸。
趙與濃有些不忍心再騙她，可當(dāng)初又答應(yīng)了與祁絕不告知真相，只得握住朱璃的手，柔聲對她細(xì)喃：“與祁他啊，往后這大半年都會非常忙碌……見不到他是正常的，等他忙完了自然會來找你的?！?p> 感受到趙與濃手中的溫?zé)?，朱璃點點頭。
酒侍突然急匆匆跑來朝趙與濃耳語了幾句，只見趙與濃好看的雙眉擰成了麻花。
“好啦，與濃姐，你快回去吧?！?p> “才不要呢，總有不識好歹的女人前仆后繼纏著我要與祁的聯(lián)系方式，我都快被煩死了！”趙家大小姐決定賴著不走。
“可是……白先生現(xiàn)在喝醉了……”酒侍有些難做。
“他喝醉了告訴我有什么用，找人抬走唄?！壁w與濃擺擺手。
酒侍還打算說些什么，卻被一旁看起來有些病態(tài)的女人打斷，只聽她勸道：“與濃姐，白顥的酒量一直都不太好，他以前洗過胃……”
聽她這番說辭，原本還一臉不在乎的新娘子瞬間就松了態(tài)度，嘴上雖然叨叨著麻煩，最后還是同意跟著酒侍回去，臨走之際她不忘叮囑花椅上的女人：“如果覺得這里吵鬧，可以去湖邊坐坐，那里最粗壯的香樟上吊著一座秋千，整個白家只有那里最好看?！?p> “好。”
白家莊園的西南角有條人工湖，湖中央時而停歇三三兩兩的天鵝，湖岸上則種滿了香樟樹，朱璃順著香樟的獨有的氣味尋到了這片樹園，順著趙與濃的話跡，終于在轉(zhuǎn)過三道曲徑后找到了那棵最粗壯的樹干，果真如她所說，上頭掛著一座秋千。
走進(jìn)發(fā)現(xiàn)麻繩編織的秋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座板甚至有些掉漆，倘若這里人跡罕至，想必上頭應(yīng)該落滿樹葉和鳥糞，然而座板上干干凈凈，倒像是常有人來這里小坐。
坐在秋千上時，視線與湖面平行，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宛若灑滿粒粒耀眼的鉆石，陽光透過樹蔭灑下斑駁，春風(fēng)襲來沙沙作響，朱璃抵住雙腳借力讓秋千晃蕩了起來。
‘與濃姐沒有騙我，這里果然很美?！?p> 自從病魔找上朱璃，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愜意過了，這里仿佛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凈土，只剩碧波蕩漾，樹林奏曲。
手機(jī)插上耳機(jī)，點開音樂。
淡泊而冷清的歌聲遞進(jìn)耳中。
“常常想時光的逝多少有些無奈，
他們說不必惦念著你的未來，
淡忘了匆匆而過的故事，
日子總是無聊偶爾精彩
走過的路已是昨天，
說了沒做的事，
你是否還在期待……”
秋千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小，倦意卻越來越大，朱璃就這樣聽著音樂枕著麻繩沉沉地睡了過去。
※
逃離令人煩躁的熱鬧花費了少年好一番功夫，他就這樣順著腳步一直走一直走，空氣中偶然飄來淡淡的香樟味，想來前頭一定有大片的香樟樹林。
預(yù)感沒有讓他失望，層層松軟的落葉小路將少年帶到了這片茂密的樹林里，走過樹林，眼前豁然開朗，波光閃閃的湖面著實教人心曠神怡。
不知從哪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少年突發(fā)童趣，由著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找找看有沒有松鼠什么的。
直到眼前落下一盞小小的秋千，于江晨才放慢了腳步，輕微晃動的千秋上頭還端坐著一位貌似已經(jīng)熟睡了的人兒，只聽“啪嗒”一聲，那人握著的手機(jī)掉落在地。
少年好笑的想，如果自己是個小偷，想必一定會喜出望外，畢竟這年頭敢在光天化日下睡覺的憨憨已經(jīng)不多了。
算了，就當(dāng)是做好人好事幫她把手機(jī)撿起來放在秋千上吧。
越是靠近秋千，心口就越是跳竄個不停，于江晨甚至懷疑自己的心跳會將熟睡的人吵醒。
直到瞥見秋千上的人兒微顫的睫毛時，少年人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那幾乎等同于參加百米賽跑的心跳會在瞬間驟停。
那感覺，竟是掃平了以往的惴惴不安，變得安定而平和。
又來了，熟悉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