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只要你想
“事務(wù)所里的事忙完了？”朱璃局促地將身子撐了起來，看向趙與祁的眼神有些飄忽。
男人不動聲色將她按回病床上，“別起來?！?p> 他的表情有些陰沉，低掛的眼鏡阻隔了桃花眸中的魅惑，顯得有些喪頹，但愿自己多想了。
“就快要手術(shù)了，害怕嗎？”趙與祁似乎并不想在朱璃面前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盡量使自己一如往常。
“反正手術(shù)臺上的情況我又不知道，睡一覺就過去了唄?！敝炝つ康臉酚^稍微有一些感染了男人，遂見他的嘴角挽起一弧淡淡的勾。
“先前的化療很成功，說明你的身體擁有極強的求生意志，所以我相信這個手術(shù)一定會大獲成功?！?p> “趙律師，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哪怕知道你說的是鼓勵的話，也能讓人不由自主地去信服？”朱璃歪著腦袋笑憨笑。
二人有的沒的聊了聊，話題似乎都被聊完了，靜默的空氣飄飄蕩蕩，結(jié)合朱璃之前那些話，一時間氣氛尷尬。
原來她早已經(jīng)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就像她滿足于庸庸碌碌日子，命運卻要她痛不欲生，自己于她更像是強扭進她原本生命線的那顆瓜，錯開的時間很離譜。
可是，就是沒辦法控制住想要照顧她的心。
她太過渺小，卻如石頭縫里的雜草堅挺地承受風(fēng)吹日曬，趙與祁不止一次透過她看到了秦楠楠。
傍晚的陽臺，碎花的白色連衣裙，以及血泊里死灰色的瞳孔。
朱璃就像是當(dāng)年另一條時間線里的秦楠楠，如今尚還活著，又教他怎么舍得眼睜睜看著她被病魔奪走生命。
“做手術(shù)前許個愿吧，我會在我能力范圍內(nèi)盡量幫你實現(xiàn)?！壁w與祁聽人說，在做生死攸關(guān)的大手術(shù)之前可以讓病人許下一個愿望作為求生意志。
臨手術(shù)的那一天，男人親手將病床推送進手術(shù)室，禁食后的朱璃臉色有些蠟黃，渾渾噩噩間她拉住趙與祁艱難吞吐：
“我……我不甘心……和他只做陌生人……”
這兩年，朱璃忍得太辛苦，自從于江晨把她遺忘，她仿佛置身下墜的懸崖中脫不開身，為了當(dāng)初對于楓的承諾，她藏在角落里當(dāng)了個普普通通的粉絲，如今上天眷顧，她和少年的緣分還在繼續(xù)，這一次，在生命的盡頭，朱璃再也不要隨波逐流。
手術(shù)室On Air。
男人緊握雙手盯著手術(shù)室的門縫一動也不動，半晌，他喃喃自語：“只要你想……”
我就會為你實現(xiàn)。
白到空洞的燈光刺痛了朱璃的眼睛，身著無菌服的醫(yī)生護士們就像冰冷的機器一樣排列在她的周圍。
朱璃的手里緊緊攥著2018年英雄聯(lián)盟MSI的決賽門票。
紙張有些掉漆了，字印甚至粘到了女人的手心。
麻醉醫(yī)師幫病人帶上口罩，一瞬間的呼吸過后，大腦停止了意識。
如果那一年她沒有因為身體的病癥去找白顥借錢，也就不會被偷拍到緋聞?wù)掌?p> 愛她比之生命更重的少年就不會因為接受不了打擊忘了有關(guān)于她的一切。
如果她不是謊話連篇的人，如果她能早一點遇見他，如果時間還可以重來，讓她回到當(dāng)初……就好了。
這一場夢好長好長，夢里的少年人身著淡色羽絨服，站在公交車站臺上，經(jīng)過他身邊的女孩子們都在有意無意回頭看他，談?wù)撝?，是啊，只要他出現(xiàn)在人群里，就一定會是最耀眼的存在。
少年摘下耳機看向遠處，波瀾不驚的深棕色瞳孔里染上一絲光亮，原來他等的公交車來了。
夢中的視角緊隨其后，躲在人群的縫隙里偷偷注視著他，朱璃這才后知后覺，少年就是她人生舞臺上獨享聚光燈的大明星。
公交車行駛了很多站，車窗外的風(fēng)景于朱璃來說陌生又熟悉，通往XX大學(xué)的必經(jīng)之路。
下了車一路尾隨他來到校門口，在看到校門口梧桐樹下的少女時，少年原本清冷而淡漠的神情突然有了變化，兩盞梨窩如漣漪般暈在唇邊，春風(fēng)撲面般沁人心脾。
不要……不要過去……小鬼，不要丟下我……不要——！
“滴滴滴——”
“不好，病人的血壓在極速上升，心跳也開始加快。”護士為滿頭大汗的醫(yī)生解讀儀器上的訊息。
手術(shù)室里的眾人展開了與死神之間的拉力賽。
*
“江晨？”
“于江晨？”
“Daybreak！”戰(zhàn)隊經(jīng)理佘琳沒好氣地喝出聲。
回過神來的少年覷起雙眸看向她，似是在問怎么了？
“第幾次了??？你自己數(shù)沒數(shù)過今天一整天到底發(fā)了多少次呆??？”佘琳舞動手中的數(shù)據(jù)板，拍了拍身后的液晶屏，“春季賽首場就是對戰(zhàn)ACC，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好！”
“呦！”
“旗開得勝！”
這場賽前動員依舊和從前一樣無聊至極，于江晨一如既往第一個離開了會議室。
“喂。”AKW隊長高煜從背后攔住了他，“你最近真的太奇怪了。”
兩年的隊長職務(wù)讓原本最不服從命令的家伙懂得了整體和責(zé)任，高煜以隊長的身份提醒道：“別以為你平時戰(zhàn)績還算可以就能翹起尾巴了，Rank和現(xiàn)場是兩碼事！”
于江晨沒有轉(zhuǎn)身，也沒有回話，只自顧自看向走廊落地窗外的車水馬龍。
“我說你聽到?jīng)]有??！”高煜的表情與佘琳如出一轍，拳頭打在棉花上。
見少年依舊宛如木頭人一樣，高煜悶聲：“無藥可救！”轉(zhuǎn)身離去。
于江晨突然叫住了氣憤的高煜，遺失的反應(yīng)弧繞了宇宙一整圈終于繞回來了，“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今天總是莫名的心慌。”
這臭小子終于肯說話了，費老大勁！高煜的怒火騰時便被撲滅，轉(zhuǎn)而一副知心大哥的模樣問：“怎么了，跟女朋友鬧矛盾了嗎？”
楚允允嗎？
說起來有些難以置信，若不是高煜，于江晨幾乎忘了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
“沒有，她在學(xué)校上課?！弊詮墓_了有女友的消息后，于江晨就再也沒有主動想起楚允允，這很奇怪不是嗎？
“那你怎么會心慌？”某隊長撓撓頭。
前者搖頭，不自禁捂住胸口，忍痛，“就像是快要失去很重要的東西一樣，但我……想不起來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