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凡……”
“小凡……”
“哥哥……”
“你要照顧好自己?!?p> 父母和妹妹微笑著,身影逐漸在眼前消散。
牛首的妖修、鮮血凝固的法陣,那血腥的一幕幕畫面如走馬燈般映過。
不……不要……
云凡從床上翻身而起,大白發(fā)口喘著粗氣,全身已是暴汗。
此刻他身處一間草屋內(nèi),周圍都是竹制家具。
“我這是在……食肆內(nèi)?之前,發(fā)生了什么?”
云凡用力回憶,神識卻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什么也想不起來。
一名扎著發(fā)髻的男子背對著他,正在灶臺前調(diào)制著什么。
一股食物的香味縈繞在屋內(nèi)。
“你醒了?!敝心昴凶愚D(zhuǎn)過身來,只見其面容方正,最特別的是一雙眼,瞳孔處竟是一片純白,仿若透明。
“師傅?!您不是已經(jīng)……”
云凡張口欲說什么,卻被胸口一陣劇痛打斷,咳嗽不已。
“你這少年胡言亂語的,亂怕是被那諸懷打壞了腦子,萬幸借空奪草吊住了一口氣,卻還需將養(yǎng)一些時日?!?p> 這白瞳黑發(fā)的男子,正是云凡的師傅,自稱錢叔。
男子將小碗放在床頭,示意云凡喝下。
碗中,是熬得金黃濃郁的湯汁。
云凡熱淚盈眶地望向眼前的中年男子。
這熟悉的一幕,正是他初到四方界,被師傅所救的一幕。
難道,這是我的回憶?
可若是回憶,為何連自己胸口那處傷口的疼痛,都如此真實(shí)。
“此乃【空奪蠃魚湯】,利外傷……”
見云凡呆立著不喝,錢叔解釋了一句。
云凡聞言,將碗中濃湯一口喝下。
金黃湯汁入口,與聞起來濃郁的肉香不同,口感竟是溫?zé)嶂袔е还汕逄?,十分美味。下肚之后,四肢百脈沁潤出一股清涼的氣息,不斷滋養(yǎng)著云凡全身,連原本劇痛的胸口都感受到一陣舒適的微癢。
“這碗【空奪蠃魚湯】,火候恰到好處,空奪草消除了魚肉的腥味的同時,借蠃魚的肉提純了藥力,但為何……有著一絲膻味?”云凡抿了抿嘴,下意識感嘆道。
“你竟識得此湯?”
錢叔心中暗驚,這少年明明是未修煉之軀,五感閉塞,味覺竟如此敏銳。
見云凡咽下,他有些得意地繼續(xù)說道:“咳咳,這膻味嘛,是見你身骨太弱,我特意為你加入了那妖獸的骨灰……”
那牛首人身怪物的……骨灰?
“噗……嘔……”云凡開始摳起自己的喉嚨。
我怎么忘記這一茬了。
“那諸懷本是上古異獸成妖,服之有強(qiáng)健肉身之效,且他與你本有殺身之仇,食之正合因果之道,有何不可?”看著正在干嘔的云凡,男子一臉的不解。
自己這師傅廚藝可謂當(dāng)世絕頂,可就是有個怪癖,喜歡不按菜譜下廚,總是任性地添加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
視線一陣模糊。
云凡發(fā)現(xiàn)自己正跪在錢叔身前。
一旁的桌上放著一碗金黃濃郁的湯。
“……四方界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隔絕在三千世界外數(shù)萬年,竟被這諸懷用縉云血祭破開?!?p> 錢叔端坐在他身前,溫和地說著。
這一幕,正是云凡當(dāng)初通過了入門試煉,親手熬出第一碗【雉羹湯】的情景。
“縉云血祭……”
想起了那被稱為“縉云血祭”的鮮血符文,以及家人的慘狀,云凡心中又是一痛。
“若依你所言,你身上必然有著縉云氏血脈。如今縉云血祭已啟,四方界和三千世界的聯(lián)系逐漸恢復(fù),上古妖族必然侵襲而來,無法返回原本世界的你,還是早作打算的好?!?p> 沒有理會呆立的云凡,那錢叔站起身,背著手繼續(xù)說道:“為師已時日無多,四方界解封印著上古兇獸,縉云血祭已啟,此界與三千世界的通道逐漸恢復(fù)。今后,你需按為師所授勤練不輟,守護(hù)碑林周全。”
接著,錢叔一指點(diǎn)在云凡眉心。
“我現(xiàn)將碑林陣樞傳授與你。四方界天地廣闊,上古奇珍異獸眾多,你自可量力而取。若有妖魔入界,一律斬之。若人族修士入界探求機(jī)緣,只要不破壞碑林,你可相機(jī)行事。”
隨著一番動作,錢叔的身影在白澤視線中開始變得黯淡。
“師傅………”
此刻,云凡才反應(yīng)過來,師傅正是在此刻,與自己別離。
雖然相處時日不長,但錢叔對自己有報仇之恩、救命之恩、傳道授業(yè)之恩,恩同再造。
別離一幕再現(xiàn),云凡眼中頓時溢滿了淚水。
“哈哈哈哈哈,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可惜為師早在萬年前便已身死道消,如今在你眼前的只是一縷殘魂……”
“不然,定要好好嘗嘗徒兒這碗羹湯……”
伴隨著錢叔一番豪邁的笑聲,他的身影逐漸消散,只留下話語在云凡耳旁回蕩。
“吾錢鏗護(hù)四方界一世,未負(fù)舜帝所托,可謂死而無憾?!?p> 對著錢叔消失的地方,云凡深深一拜,久久不起。
他深知,這一切他亦無力挽回。
只因,錢叔的肉身早已逝去,只憑著一縷殘魂硬撐到今日。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將當(dāng)時立下的誓言,再說一遍:“弟子今日對天起誓,云凡在,四方界在?!?p> “好,好一個云凡在,四方界在?!?p> 一道溫文儒雅的男聲在他耳旁響起。
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正是那白發(fā)金瞳的妖修白澤。
“白澤?”看著眼前的男子,記憶如水一般涌現(xiàn)。
最后一幕,便是自己倒在血泊中,被那白澤按住額頭。
“沒想到,四方界與三千世界隔絕萬年,上一任鎮(zhèn)守竟早已是一縷殘魂……”
白澤手中折扇輕搖,微微一嘆氣:“可笑那諸懷費(fèi)勁心機(jī),在【論外】之地尋到最后的縉云血脈,好不容易成功施展縉云血祭,將四方界拉回到三千世界之中……”
他復(fù)又轉(zhuǎn)頭看向云凡,神色里滿是憤懣不平。
“卻沒想到,弄得自己身死道消不說,還為這四方界鎮(zhèn)守延續(xù)了傳承……這人族氣運(yùn),就真的如此深厚?天道,何其不公!”
此刻云凡亦理清了腦海中的記憶,恨恨地看向眼前的白澤。
“你竟然,窺視我的記憶?”
“不錯,我們現(xiàn)在,正是在你的神識之中?!?p> 白澤舒展雙手,兩人周圍環(huán)境一變,竟出現(xiàn)在云凡神識中的星圖之中。
星空之中,代表著陣樞的符文依舊閃爍著暖暖的光芒,如同呼吸一般忽明忽暗。
“我不光窺視你的記憶,還要拿走這四方大陣的陣樞?!?p> 隨著他的話,一陣血色氣息沿著陣樞周圍三千世界氣運(yùn)編織的網(wǎng)絡(luò)侵蝕而上。
云凡識得,那是與鉤蛇一般無二的,妖族氣運(yùn)。
接著,白澤面朝夜空中,被陣樞牢牢網(wǎng)住的四顆黑球,面色肅穆地跪了下來。
“東海恒山白澤一脈不肖子孫,今日前來迎四位先祖出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