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爐島已經(jīng)不像獅爐島了。
可獅爐島依舊叫獅爐島。
我是一個(gè)懶惰的刀客,我害怕取名字。
但我不害怕交朋友。
獅爐島又多了一個(gè)朋友。
她說她叫清兒。
是魔給她取的名字。
黑娃說,魔可比我勤快多了,就是這取名水準(zhǔn)不怎么高。
我望著黑娃的一身黑氣,又看向清兒的一身黑氣。
有些不太理解為什么一個(gè)叫黑娃的人會(huì)嫌棄一個(gè)叫清兒的名字?
黑娃反駁說,黑娃也是魔取的名字。
哦,那只能說魔他老人家取名水平忽高忽低。
我這么想也就這么說了,結(jié)果可想而知,當(dāng)然一頓有愛的大皮鏈子伺候。
“你們每天就在這里這么鬧,什么時(shí)候才能從這里走出去???”
清兒總是很冷靜,可對(duì)于出去這件事,卻有著莫名的狂熱。
“出去?出哪去?這臭小子刀都不煉了還怎么出去?出去撅著屁股挨踢???”
黑娃最神秘的就是他的名字,他若將他的名字告訴了你,那么他的威嚴(yán)神秘便蕩然無存,說出的話也越來越粗鄙不堪。
“什么叫我刀都不煉了。合著你們二老就等著我煉出刀?那我多虧啊。我煉刀是為了我自己,我可不想幫任何人?!?p> “哎。你這混小子,你怎么一點(diǎn)犧牲精神都沒有。這地心現(xiàn)在就你能煉出刀,普通人要是有封神的機(jī)會(huì),早就往前沖了。你看看你這樣子,天天躺在這里混吃等死,不害臊?!?p> 在我煉刀這件事上,以前是我想煉就煉,阿魯和大家伙從來沒有催過我。
可自從清兒來了這里,她和黑娃就產(chǎn)生了默契,連帶著小飛馬一起欺負(fù)我,天天催著我煉刀。
可我是誰啊,我可是神,越催越不想干的神啊。
“老子想煉就煉,想不煉就不煉。”
我拿出大家伙留下的毯子,往地上一睡,再一蓋,快活似神仙。
我閉上眼聞著毯子上留下的氣味,聽著清兒和黑娃的嘮叨,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我想阿魯了。真希望夢(mèng)里能夠見到他。
“欸。”勸說無果,黑娃也只好放棄。
“你嘆什么氣?本來繞著這黑氣就夠倒霉了,你還在那觸我霉頭?!?p> “欸?!?p> “你忙嗎?”黑娃見我睡得像條死豬,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欲望,郁悶地想要找人聊聊天。
“你瞎嗎?”清兒躺在火水晶上,翹起二郎腿,無聊地想要數(shù)清楚獅爐島的頂壁嵌了多少顆白色的小石子。
“你后悔嗎?”黑娃也閑的蛋疼,于是乎問出了困擾了他許久的問題。
“那個(gè)孩子是我隔壁家的。他是紅紅的孩子?!鼻鍍和V箶?shù)石子,望著石壁有些發(fā)愣。
“十年前,紅紅也煉出了刀??上前训叮前涯У?。雖然厲害,卻控制不住,傷了很多人。紅紅一直都在想著怎么凈化魔刀??墒悄У牧α慷啻蟀。蟮郊易宸茨?,大到世人容不下它。”
“后來大家都說,麗麗和紅紅要決斗。紅紅要用麗麗的血去喂魔刀,麗麗要?dú)⒘思t紅替天行道。”
“人是多精明的動(dòng)物。無論麗麗和紅紅誰贏誰輸,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存?!?p> “麗麗和紅紅只能活一個(gè)人。這世上只能容下一個(gè)天才?!?p> “紅紅是怎么死的?”清兒講故事的能力很差,黑娃十分著急。
“重要嗎?”清兒冷笑出聲,伸出右手,仔細(xì)地觀察了很久。
“重要的是紅紅死了?!?p> “現(xiàn)在麗麗也死了?!焙谕尴肫鹱约涸c麗麗的一些往事,他好像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可小西還活著。麗麗的弟弟也還活著。審判長也還活著。可紅紅的兒子呢?紅紅的其他兒子也開始信那狗屁的神。而我呢?沙子呢?沙子的兒子呢?”
“你看看城里的那些人,有幾個(gè)人還想出去?他們不想出去,因?yàn)樗麄儾幌嘈殴抛心軌蚺_天。他們不愿意看到古仔劈開天。”
“而古仔呢?他們殺了他的父母,他們說是古仔的錯(cuò)。就像我說紅紅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我說他是紅紅的兒子,那些人又有幾個(gè)人相信?他們只愿意相信,是古仔能煉出刀,所以害死了他的父母。他們只愿意相信紅紅的兒子是我的兒子,因?yàn)楣抛袑⑹w抱給了我,而我將他埋葬?!?p> 清兒越說越激動(dòng),坐直身體指著天怒罵。
“人是多么精明的動(dòng)物。重要的不是事情的過程,而是事情的結(jié)果。”
“你說我后不后悔?”
“你知不知道我多想看清我的雙手,我他媽數(shù)石子都數(shù)不清,眼前除了一片黑還是一片黑?!?p> 沙啞的聲線伴有略微抽泣的悲涼,像一小股溪水透過黑氣緩緩流向四方,微小,堅(jiān)韌,直至消亡。
“至少你們還活著。并且永遠(yuǎn)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