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的聲音是那么的大,在這個寂靜的夜晚讓所有沒睡著的人都嚇了一跳。而看到了爭吵的兩人后,他們更睡不著了。
把那個疑似斯泊貴族的逃犯帶到撒馬爾罕邦的唐人,和王老大吵了起來。兩邊的人馬上就來到了自己首領(lǐng)身后,為自己的首領(lǐng)站隊撐場子了。
哪怕沒有篝火,大漠上空那輪明月,也讓劉云峰清晰的看見了對面斯泊人眼中的敵意。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這些斯泊人會聽一個唐人的命令,兩邊不是死敵嘛。
那個唐人伸手攔住了自己的人,萊昂下意識的低吼讓他們有些緊張,情不自禁的上前了幾步,手也都握在刀柄上。
“趙校尉,我再說一次:我們不是唐軍,甚至不是唐人,不要用你們唐軍那套來壓我們!”
“你以為是自由城邦的人就可以不聽征西軍的話了嘛?雇傭你們的人是征西軍的,整個自由城邦其實也是征西軍建立的。這是征西軍發(fā)的任務(wù),你們接任務(wù)的那一刻起,就必須聽征西軍的話了!”
劉云峰還會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看了眼身邊的小王。小王捕捉到他詢問的目光,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看來自由城邦這個在三個國家夾縫中生存的黑白灰三道區(qū)域,其實就是征西軍賺取軍費的傀儡呀。
王老大有些頭疼,他接任務(wù)的時候就懷疑過是征西軍的軍方任務(wù),這也是他們傭兵最不愿意接的任務(wù)了。并不是征西軍會賴賬,事實上征西軍放出來的任務(wù)報酬都很豐富,只要你有命回來拿。
這就是大家都不想接征西軍任務(wù)的原因了:征西軍的任務(wù),傷亡率太高了。而且接了就別想退,除非你叛逃到斯泊聯(lián)邦去。
征西軍的任務(wù)往往都是接送間諜和情報,或者刺殺邊境線上斯泊聯(lián)邦要員這一類任務(wù)。他們只是傭兵,和一個國家斗,絕對的以卵擊石的。
而且在自由城邦混了5年以上的人都知道,很多時候征西軍就是把接任務(wù)的傭兵當誘餌,吸引斯泊聯(lián)邦的注意力,而自己派出的精銳人員,才是真正執(zhí)行任務(wù)的人。
誘餌的死活征西軍不會管,最多就是補償金給夠,反正控制著自由城邦這個絲綢之路的重要節(jié)點,這點錢出得起。
“王頭,我保證,這次任務(wù),征西軍沒有把你們當誘餌。護送這個斯泊人回到唐境,就是我們的任務(wù),只要完成了,就是大功一件!”
那個趙校尉知道他人手不夠。分兵后,自己身邊只剩這5,6個斯泊人了,而這幾個看上去很精干的傭兵可能還真是他能完成任務(wù)最后的依靠了。
“我的人,已經(jīng)帶著假目標,去塔什干了,他們才是誘餌的!”
小王和萊昂有些動容,在自由城邦混跡多年的他們,比較熟悉征西軍的風格。既然這個斯泊貴族對于征西軍如此重要,護送隊伍就只有一個唐人也就說得過去了,看來其他唐人已經(jīng)帶著假目標北上塔什干做誘餌了。
的確北上塔什干的那只誘餌部隊,幾乎全員由唐人組成,也成功的吸引了追兵的主力。他們遲到就是因為追兵追的太緊,要不是分兵,引開了追兵主力,王老大等人是做不成這單生意的,雖然他們已經(jīng)后悔早該自行離去的。
“但是趙校尉,走征西要塞的難度不比走塔什干小多少,而且你看看那廝的貴族毛病,還生火?帶著這樣的人,我們根本到不了征西要塞,半路就會被駱駝騎兵給全滅了!”
“誒,怎么那么麻煩,就不能一拳打暈了綁上嘴帶走嘛?”
劉云峰的話逗樂了自己小隊這邊的所有人。
他能極快的融入小隊,除了征服了隊員的胃外,作為現(xiàn)代人喜歡吐槽的習慣,讓這幫無法無天的傭兵非常喜歡。在社會等級嚴明的古代,這是極其難得的。
趙校尉和他的斯泊人手下,全部回頭看了眼那個用毛毯把自己包裹成蠶蛹的貴族,然后再集體以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了劉云峰,看的他毛骨悚然的。
“王頭,借一步說話?!?p> 趙校尉把王老大帶走了,留下了兩波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兩人回來后,看上去達成了共識,這讓劉云峰等人無比的驚訝。
“老大?”
“不說了,就這么決定了。阿桑和小王負責第一崗,半夜我和萊昂來替你們,都給我滾去睡覺?!?p> 劉云峰發(fā)現(xiàn)王老大滿臉坑洼的臉上,表情十分復(fù)雜。既有一絲欣喜,也有一絲擔憂。看來把這個斯泊貴族成功的送到征西城后,征西軍給的好處,能讓一向冷靜的王老大都動容。
最后看了眼那邊的裹著毛毯的“蠶蛹”,劉云峰把震驚和好奇藏在了心底。王老大覺的需要解釋自己會解釋的,他不想解釋自己怎么問都問不出來的,認識王老大時間更長的萊昂等人,不也什么都沒問嘛。自己都能看出來的東西,他們也絕對能看出來。
用石頭和沙子堆了個半米左右的沙堆,劉云峰緊了緊包裹自己的毛毯,把兩只腳放上了沙堆,枕著盾牌睡著了。
作為小隊負責伙食的人,幾個月來,劉云峰已經(jīng)習慣了早起了。他是除了半夜換崗的王老大,萊昂和斯泊人外,營地最早醒來的人。
看了眼自己這邊和斯泊人那邊睡覺的地方,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人都有堆沙堆把腳放高處睡覺的習慣,有些安心了。
自己這邊都是混野外的老手是毋庸置疑的,斯泊人那邊看來也都不是什么新手。對于未來一段時間,大家作為隊友,肯定是希望都是老手的。
跑到遠處挖了個坑,解決完自己的排泄物后,劉云峰用砂石埋了上去,然后就地抓了把沙子開始洗手。這里是戈壁灘,最缺少的東西就是水,最多的就是沙子。
與王老大和萊昂打了個招呼,他開始做早食。
因為不能生火,他準備做點唐朝版的沙拉,配著死面餅吃。
從亞麻布中拿出自己的行軍鍋,吹了吹鍋中灰,拿出了熏肉干,用匕首一點一點的削著。這熏肉干基本上和木棍是一個硬度。在他削的時候,他的隊友們也紛紛在戈壁灘上尋找著能食用的植物,同樣這么做的也有斯泊人。和剛才看見斯泊人也墊高腳睡覺一樣,雙方見到對方對于尋找可使用食物的熟練,內(nèi)心都是有些放心的:至少未來的隊友不是什么新手。
阿桑帶著他們小隊收集的一大把植物來到了劉云峰面前,放在了他的盾牌上。劉云峰示意阿桑來削熏肉干,自己開始處理那些食物。已經(jīng)在西域呆了半年多了,他已經(jīng)知道哪些植物只有葉能吃,哪些只有根能吃,哪些只有果實能吃了。
用匕首處理好后,全部倒進了鍋里,與熏肉碎混在了一起,然后拿出了裝有自己的寶貝醬料的葫蘆,一股腦都倒了進去。
再不吃就壞了。
用匕首攪拌好了后,萊昂帶著死面餅過來了,大家就著這大唐西域版的“沙拉”吃著死面餅。
在劉云峰看來,這其實就是粗制的阿香婆拌菜配面餅而已。換現(xiàn)代,估計沒人受得了那咸死人的醬料,像木屑多過于肉干的熏肉碎,還有口感異常別扭的野菜。甚至偶爾吃到沙子都是常事,這里是最不缺沙子的戈壁灘。
但在這些混跡西域的傭兵看來,這就是美味佳肴呀。
至少他們吃的還是有咸味,有油腥,有肉,有菜,有碳水化合物的一頓的,對面的斯泊人可是只能清水配死面餅的。
劉云峰對自己土制的阿香婆還是滿意的,不過他怎么也沒料到他那快過期的土制阿香婆居然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是何物?為何如此之香?”
眾人回頭,發(fā)現(xiàn)居然是那個斯泊貴族。
他也不見外,掙脫了趙校尉,直接擠了進來。蹲在鍋邊,伸手抓了根沾有醬料的葉子,放入嘴中。
“好味!”
然后伸手從小王手中搶走了死面餅,直接坐下開始用面餅沾“沙拉”吃。
王老大阻止了暴起的小王,看向了一臉無奈的趙校尉,笑了笑把自己手中的面餅遞了過去,示意他也試試。
趙校尉其實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對著眾人笑著點了點頭致歉,昨天強勢用征西軍之名壓迫王老大也是為了完成任務(wù)。他其實也早就嗅到了劉云峰土制阿香婆的香味了,畢竟自由城邦的各種香料便宜的要命,劉云峰制作土制阿香婆的時候,放香料可是一點都不手軟的。
嘗過后,這個唐人也干脆的坐在了鍋邊,加入了進來。
要不是土制阿香婆夠咸,可能還真的不夠他們這7個人吃的。就是苦了那些同樣聞到了香味卻不敢過來的斯泊人了。
“好味,此乃何物?”
那個斯泊貴族再次問到。
然后劉云峰驚訝的看見敢裝馬匪砍征西軍士兵的王老大,居然有些拘謹?shù)幕卮鸬溃骸斑@是我們小隊的劉云峰做的醬料?!?p> 趙校尉和斯泊貴族看向了劉云峰,趙校尉也是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昨天一直帶著兜帽的年輕傭兵,居然是個唐人!
“你是唐人!”
劉云峰知道這個征西軍的校尉為什么這么驚訝,因為唐人的傭兵只會加入唐人的建立的傭兵團,而且他們其實都是有征西軍官方背景的,都是人家征西軍登記在案的。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還是有很多犯了事的唐人逃到了自由城邦后,遮頭蒙面裝異族加入傭兵團的。
趙校尉就懷疑劉云峰是個逃犯了。
“他失憶了。”王老大解釋到:“我們在自由城邦北部和厥卑交界處撿到他的,撿到他的時候,他連自己是唐人都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我是中國人。好吧,也算是唐人后裔,但此唐非彼唐。
劉云峰在腦海中默默的吐槽到,一臉坦然的面對趙校尉詢問的眼神。
“沒關(guān)系,等到了征西要塞,我們會繞道回疏勒,到時候我讓人查查你的身世?!?p> 與真心幫自己高興的隊友不同,劉云峰臉上的喜色是裝的。他已經(jīng)知道所有的唐人都有唐籍,有官府登記在案的身份證的,這個大唐帝國的文明程度在很多細節(jié)上真的遠高于他記憶中的大唐的。
但他就是個大唐黑戶,查的出來就有鬼了。
這時候,那個斯泊貴族打算了眾人的談話:“可否有清水?吾欲盥洗之?!?p> 盥…盥洗…
聽懂了斯泊貴族的古唐言后,眾人面面相覷,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尼瑪是戈壁灘,你居然想用寶貴的清水洗手?
劉云峰這個某種程度上在這個時代是屬于有極度潔癖的現(xiàn)代人,都習慣用石片刮屁股后,再用沙子洗手了。聽到這個貴族居然想飯后洗手,他有種拔刀殺了他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