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千里之堤 潰于蟻穴
要說這三樣?xùn)|西，沈若最感興趣的還要數(shù)市井話本子了，于是她不怎么猶豫的就拿了話本子，然后給自個兒挪了個舒服的坐姿便捧著書翻看起來。
將將翻看了兩頁正在興頭上呢，姬延凌略帶沙啞的嗓音像陣風(fēng)似的飄進(jìn)了沈若的耳朵里，“沈一一，不要在馬車上看書，晃來晃去的，仔細(xì)眼睛疼?！?p> 沈若正看得入神，先是一怔，而后側(cè)頭看向姬延凌，發(fā)覺后者仍是閉上眼好似睡著了的模樣，連長長的眼睫都沒有顫動半分，是延凌哥哥在說話么？她都快疑心自個兒是不是聽錯了。
沈若倒是極聽話地將話本子放下，又覺著將話本子隨手放在眼睛能瞧見的地方對自個兒來說實在是個誘惑，想了想又干脆收進(jìn)暗格里。
小姑娘行為上乖巧地緊，只是嘴上卻并不服氣，她往前傾了傾身子，將嘴巴湊到姬延凌耳朵邊兒，像是生怕他聽不見自己說的話，偏生聲音又極輕微好似擔(dān)心擾了他的清夢，“延凌哥哥，你有沒有聽說過民間有一句話叫操神的人老得快？”
沈若說完看了他一眼，停頓了片刻，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兒怎樣才能將這話說的更讓人信服，自覺在心里想好了以后，又接著開口道，“我以為這樣的話既然能被百姓們口口相傳，定然還是有些個道理在的，所以……哥哥你都累成這樣了可別再替我操神了，若是生出華發(fā)來，可全是我的過失了?！?p> 沈若說完又扭過頭去瞅姬延凌的表情，后者一動不動仿若睡的很安穩(wěn)，仍是沒有回話。
沈若將頭扭回去又繼續(xù)絮絮叨叨地，“可千萬別以為你如今年輕氣盛的便全然不用在乎，千里之堤還潰于蟻穴呢！若你真是年紀(jì)輕輕生出幾根華發(fā)來，往后再想著保養(yǎng)可就晚了，要知道世上可沒有后悔藥賣呢?！?p> 沈若自顧自地說了半響，姬延凌也再沒開口，只在小姑娘將這些嘮叨說完了以后嘴角極淺地往上勾了勾，可惜沈若并未瞧見。
沈若久未得到回應(yīng)，自覺無趣，也不再繼續(xù)說了，將先前那副被她嫌棄的棋子又拿了出來，別誤會，她最不喜歡的便是下棋，只是覺著悶在馬車?yán)锾^無趣，將棋子在棋盤上擺弄著玩兒罷了。
沈若用白色的棋子一顆一顆在棋盤上放好，等棋子放的多了漸漸能看出小姑娘擺出了一只小王八的形狀，她托著下巴欣賞著自個兒的作品，自覺不甚滿意，又用黑色的棋子替小王八做了眼睛和嘴，明明玩兒的不亦樂乎，心里卻暗戳戳想著敬書那個小子明知道自己最討厭下棋，偏偏還準(zhǔn)備的是棋盤棋子，等回了長樂宮，要罰他去給綠毛毛挖口糧！
要說沈若這個懲罰也是起了小小的壞心了，平日在長樂宮都是曉春負(fù)責(zé)綠毛毛的口糧——小蟲子，而敬書最怕的就是這些軟綿綿的、沒骨頭的東西。
大約又過了三刻鐘，三輛馬車的速度漸漸緩了下來，隨著駕車人長長的一聲“吁～”姬延凌和沈若所在的馬車也慢慢停穩(wěn)了。
沈若穩(wěn)坐在馬車上沒有下車的動靜，她側(cè)過頭去看姬延凌，發(fā)現(xiàn)他好像真的睡著了的樣子，想著他果然是累著了，有心讓他再睡一會，便沒出聲喚他。
不過姬延凌到底是習(xí)武之人，別說這會兒只是淺眠，真睡熟了周遭的動靜也能感知的到。
他仍是半躺著，枕著小姑娘厚軟的披風(fēng)，伸手按了按眉心，睜開眼剛要說話，馬車外邊兒傳來傅承禮溫潤有禮的聲音，“殿下？”
沈若想著傅承禮的消息倒是快，這么快就知道延凌哥哥已經(jīng)上了馬車。
“嗯。”姬延凌回了他一聲便沒了下文，傅承禮在外邊兒也并不心急。
傅承禮抬手整了整衣袍上因躺下睡出來的幾道極細(xì)微、幾乎都不能察覺的衣褶，又替沈若整了整儀容，然后才又出聲道，“下車吧?！?p> 敬書、敬儀在車外聽到姬延凌的聲音，立刻一左一右上前打簾兒。
蔡然然、傅琪蘭、華菁也都在下邊兒等著了，沈若緊跟著姬延凌下了馬車，甫一下馬車，她便察覺到幾道極灼然的目光超他們這邊兒射過來。
今次的游湖會，沈若昨日已聽知秋同她細(xì)細(xì)掰扯了一遍，先是賞景而后方是游湖，玉清湖邊有幾處觀景亭和一處觀景臺離這兒不遠(yuǎn)，只是馬車過不去，須得走過去，前頭到的人約摸著都去了觀景亭和觀景臺。
眼下還在這兒的除了護(hù)衛(wèi)，要么是同他們一般將將到這兒的，要么是刻意留在這兒等同伴的。
周圍的人紛紛向姬延凌行禮，沈若借著打量四周風(fēng)景的機(jī)會，一一向那幾道目光回看了過去，發(fā)覺那幾道帶著打量與好奇目光的主人大多是她大約寬泛地曉得出身卻叫不出名字的。
這些目光中沈若唯一認(rèn)識的那位是太師府嫡字輩兒行四的宋雅宋四小姐，只是她那目光似乎還帶著些不善，沈若與她并無什么恩怨，甚至并不相熟，如此倒讓小姑娘有些不解了。
姬延凌一行人不打算在這兒停留，預(yù)備直接入內(nèi)到里邊兒觀景亭去。
剛走了沒沒多遠(yuǎn)，前方六皇子姬延昌、七皇子姬延源領(lǐng)著各自的小太監(jiān)疾步出來了，兩邊互相見了禮。
“五皇兄，你可總算來了，弟弟與七皇弟得了消息就趕緊出來迎你，九皇弟承辦了此次游湖會在主觀景亭接待北齊嚴(yán)太子與西黎蕭世子，此刻不便脫身，便沒有過來?！碑?dāng)先開口的是六皇子姬延昌。
和他一塊兒走來的七皇子姬延源，著一身墨綠色長衫，聽得姬延昌開口也跟著點頭。
姬延源其實比姬延清大了兩載，單看外貌卻比姬延清還要小上許多，相貌是幾個兄弟之中尤其肖似姬延凌的，與姬延凌有五分相似，只是二人性子相差大些，平素也有些內(nèi)向、不愛說話，是眾皇子中最不理朝政的那一個，因此一些朝臣暗地里也有些看不上他，不過沈若倒是覺得他挺可愛的，難得生在權(quán)力漩渦的中心卻沒那么多深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