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卿卿不自覺往那邊瞧了一眼,只見六七個人把那個小子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心里更是無名火起。
“你家班長今天出了這么大的風頭,你是不是很高興???”
蘇勝雪咯咯笑道:“是挺高興的。我中午問他了,他說練武,我還以為他練舞。結果人家居然不是跳舞,是真的會武功,哼哼哈兮……哇,好厲害!”
譚卿卿呵呵道:“在女寢下面練武,傻子才信?!?p> 蘇勝雪興高采烈的小臉一下子冷了下來,瞪了譚卿卿一眼,“傻子才不信。”
兩個女生對視片刻,空中似有火光四濺,隨后齊刷刷冷哼一聲,各自偏過頭去。
“許寧,你是不是學過武功?能不能教兩手啊?”
“對啊許寧,你從幾歲開始學的?都練的什么,會不會雙節(jié)棍?”
“誒,許寧,你是家傳的還是啥?是哪個武館,能說說么?”
人堆里,白厚栩置若罔聞,對身邊的詢問一概不答,眼睛一直看著一邊,見那人突然和同伴分開,他立刻目光一閃,從人群里走出。
“哇,有沒有這么拽???一句話都不說?!?p> “呵呵,那你約他單挑?”
“我瘋了?”
“消消氣,你看我,我就不氣,人家老班的面子都不給。正常正常?!?p> “也對哦,算了算了,不說就不說,誰稀罕?”
“我稀罕……”
“你到底哪邊的啊喂!”
……
……
白厚栩沒注意后面的同學對他略有不滿,他只知道,此時對方對自己的印象應該最深,定是極好的機會。
他走到那人身邊,問道:“教官,可有閑暇?”
魏求德愣了一下,道:“有事?”
白厚栩肅容道:“實不相瞞,有大事相詢……”
之后,白厚栩說了許久,他言辭懇切,一臉真誠,但魏求德似懂非懂,最后他道:“……唔,你說來說去,就是想知道軍隊里怎么練兵的是吧?”
白厚栩回憶了一番自家方才說的那一大通話,自覺說得很是清楚,但對方卻好像似懂非懂,不禁一時無語。
他頷首道:“正是?!?p> 魏求德笑道:“你對當兵感興趣?日后想當兵?”
白厚栩道:“不是,我……”
他歷來不喜誑人,正想將自家國中情況如實道來,但瞥見對方神色似笑非笑,頓時暗嘆了口氣。
人微而言輕,世事確然如是。
他點頭應道:“是?!?p> “但又怕吃不下來那個苦?”
“是?!?p> 魏求德道:“確實不用怕,我看你是個好苗子。而且又學過武術,比我當年好多了。部隊里嘛,苦是苦了點,但進去了才知道,里面酸甜苦樂都有?!?p> 白厚栩問道:“教官,你能否將其間要義告知于我?但有所求,我莫不全力去做。”
“那我求求你,能不能說話簡單點?我這個人雖然也是高中畢業(yè),但是語文真的不好,你說話我真是聽得頭疼?!?p> 白厚栩不禁張口結舌。
就像現(xiàn)代人去古代,一時絕改不掉語言習慣,他在大周活了二十年,身邊耳濡目染皆是出口成章的大儒名士,當然也做不到隨口白話。
他想說,但說不出來。想學,但學說起來總是不文不白,甚是可笑。所以他現(xiàn)在除非迫不得已,講話都很簡短。
魏求德見狀哈哈笑道:“行了行了,我懂你們高材生,跟你開玩笑呢。你是真想知道?”
白厚栩重重點頭,道:“想?!?p> 魏求德?lián)狭藫夏X袋,道:“算了,看在你替我贏了一個月煙錢的份上,這樣吧,這三言兩語也說不完,我這兩天有空的話,就把大概的東西寫出來,到時候軍訓完了,我拿給你。怎么樣?”
白厚栩深深的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魏求德皺眉道:“怎么了?”
白厚栩雙手抬額,折腰而拜,宛如幼齡時拜于名師門下。其時師有言:“殿下尊師重道,折節(jié)謙恭,后必有成。”
白厚栩深以為然。
今日,當魏求德固然言辭淺白,未有蒙師之深意,但其間殷殷之情,卻更令白厚栩感動。
此謂言重不如意重。
其人位于行伍,不通文墨禮教,更不明微言大義,但意重如此,吾豈能不以師禮待之。
所以他施以長揖,是為尊師重道。
魏求德嚇了一跳,伸手就拉,連聲問道:“干嘛,干嘛?哇,你這是做啥咧?”情急之下,竟是連方言都出來了。
白厚栩深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魏教官今日待我如此,來日我定有厚報?!?p> 魏求德莫名的被他嚴肅之極的臉色所感染,眨了眨眼,猶疑道:“……我說,你小子,該不會是要拿去干什么壞事兒吧?”
一直回到招待所,魏求德都還在想這個問題。
白厚栩那樣子,太過于鄭重。完全不像是拿了東西自己看,就像是會派上什么大用場。
他洗了個澡,拿起一支筆,咬著筆桿子在招待所的桌子上,有些猶豫自己該不該寫,若寫的話,又該寫到什么程度。
這時同屋的劉熊回來了,啪的甩了一包煙過來,落在他眼前,“來,二狗,今天爸爸賞你的?!?p> 魏求德默默的撕開包裝,點了一顆,含在嘴里吞云吐霧。
劉熊瞥他一眼,笑道:“喲,又想你媳婦了?”
魏求德呵呵道:“是啊,羨慕不?我啊,總有得想,你媳婦呢?生出來沒?”
劉熊道:“沒生出來更好,到時候我娶個10后,羨慕死你?!?p> 魏求德?lián)u頭嘆道:“早看出來你不是個好東西?!?p> 兩個人說了一會笑,劉熊就脫了衣服去洗澡,魏求德依舊坐在桌子邊,一邊抽煙,一邊皺眉沉思。
等劉熊洗完澡出來,七星商務賓館的便簽紙上,依舊一片空白,一個字也沒有。
劉熊看到魏求德的模樣,好奇道:“你小子今天是咋了?拿著個筆磨磨唧唧的,該不會是想寫情書吧,現(xiàn)在年輕人處對象,都這么老套的?”
魏求德道:“寫個屁的情書,我在想……”
“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把兵法要義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