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厚栩漸漸睜開眼,感覺到身下軟中帶硬,知道自己是睡在了金絲檀木制成的床塌上。而眼前的天蠶絲幔,如同天際的浮云般雪白柔軟,與那冷冰堅(jiān)硬的白色天花板,有著天壤之別。
夢醒了,他又回來了。
白厚栩發(fā)了一會呆,眼神撲朔迷離,過了許久,才淡淡開口道:“來人?!?p> 他的聲音并不大,可兩個身穿紫色宮裙的俏麗女婢,卻一下子從塌前的山水玉石屏風(fēng)后面轉(zhuǎn)了出來,她們拖著長長的華麗裙擺,搖曳著如細(xì)柳般的窈窕腰肢,在白厚栩的塌前盈盈一拜,道:“殿下,可是要奴婢現(xiàn)在給你穿衣?”
“我要沐浴?!?p> 沐?。?p> 女婢雙雙愣了一下,昨夜不是才沐浴過嗎,怎地過了一夜,又要沐?。?p> 但這疑惑只是在腦子里匆匆閃過。別說只是要沐浴,就算殿下說現(xiàn)在要她們伺寢,她們也會歡天喜地把自己的衣服脫了,去床上乖乖躺好。
兩個女婢趕緊領(lǐng)命而去,又叫宮外伺候著的數(shù)名內(nèi)侍幫忙,還不到一刻鐘,白厚栩就已經(jīng)坐在了一桶熱氣騰騰,令滿屋飄香的乳色浴湯里。
各色的花瓣在水面上蕩漾,白厚栩神色平靜的閉著眼,一雙白滑嬌嫩的纖纖柔夷在他赤裸的肩膀上輕輕的揉捏著。
“殿下,可要奴婢替你洗洗身子?”浴桶后,一個嬌俏可人宮娥輕聲問道。她只穿著一層輕薄淡紗,隱隱肉色瀲滟而出。
“不用了。”
白厚栩知道,他其實(shí)昨夜才沐浴過,但他就是想洗。
在夢境里,軍訓(xùn)這幾日,他不僅累,而且身上很臟。
可洗浴的時候,他是真不懂一個人,只有兩雙手,怎生才能把自己全身給洗干凈,他也不好意思問。故而一醒來便要沐浴,哪怕知道各不相干,也圖個心中清爽。
“顧忠來了嗎?”白厚栩閉著眼,輕聲問道。
女婢飛快的回到道:“回大王,顧公公在外邊候著呢?!?p> “那等孤再泡一會兒,就穿衣吧?!?p> ……
……
燕王府內(nèi)書房。
白厚栩身穿一襲纏金玄白龍紋常服,坐在座椅上,閉目深思,似乎正在思索著什么。
顧忠低垂著頭,眼角余光偷偷上揚(yáng),見白衣如雪,公子如玉,忍不住在心里贊道,不愧是今上最愛的三皇子,這不怒自威的帝子氣度,別說民間里找不到同樣的,在今上的眾皇子里,也是拔尖的。
沉思這么久,是在憂慮國中之事吧,只可惜自家沒讀過幾本書,不通政事,不能為之分憂。
“顧忠……”
白厚栩終于出了聲。
但叫了一聲之后,就又停了下來。
顧忠忍不住勸道:“殿下,可是正在憂慮今年的戰(zhàn)事?要不咱們還是上書吧,求陛下調(diào)兵遣將,援助些錢糧,以便咱們撐過今年,來年再和那些胡虜們算賬?!?p> 白厚栩搖頭道:“此事再也勿提,國內(nèi)之事孤已心中有數(shù)。過些日子,孤要與城中富商及各世家之主一晤,屆時再做計(jì)較?!?p> 又要他們捐獻(xiàn)錢糧?
顧忠暗忖,去年也是這般,叫那些人捐獻(xiàn)出兵之資,用以抵御胡虜西犯,可最后耗費(fèi)錢糧無數(shù),前方依舊丟兵棄甲,一敗涂地。還要再來一次,只怕人家可不會再那么痛快。
“顧忠,你去找?guī)讉€武藝精熟,身懷絕技的侍衛(wèi)到書房來,孤有話要問他們?!卑缀耔蚪K究還是下定了決心,不管是否有用,總之試試再說。
若真?zhèn)€兒日后每隔五日,便要去夢境中生活求學(xué),以那孱弱之軀,自己是決計(jì)不能忍受的。
“是,殿下?!鳖欀矣行┮苫螅膊粏柧売?,躬身領(lǐng)命而去。
過了半個多時辰,三個甲胄在身的侍衛(wèi),隨著顧忠來到這方書房,一進(jìn)門,三人就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齊聲說道:“參見殿下。”
“都起來吧?!?p> “謝殿下?!?p> 旋即,他們目不斜視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白厚栩問道:“你等叫什么名字?”
“卑職一品侍衛(wèi)杜成。”
“卑職一品侍衛(wèi)鮮于淳。”
“卑職二品侍衛(wèi)商思之?!?p> 白厚栩道:“顧忠既然領(lǐng)你們來此,想必你等在我身前眾將士里應(yīng)屬佼佼之輩,未知都曾練過些什么武藝?”
杜成恭聲道:“稟殿下,卑職曾拜江南金刀門門主顧昊為師,苦練五虎煉空刀,自詡有所小成。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卑職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白厚栩頷首,“待會再說?!鞭D(zhuǎn)臉又問:“那你們二人呢?”
鮮于淳昂首挺胸道:“卑職自幼長于馬背之上,騎馬射箭,百步之內(nèi)可穿錢孔,同僚之中無人可及。又習(xí)得家傳的血槍戰(zhàn)法,下馬亦能殺敵。殿下但凡有令,卑職定不負(fù)殿下所托?!?p> “嗯?!卑缀耔螯c(diǎn)點(diǎn)頭,看向最后一人,”那你呢?“
這名二等侍衛(wèi)商思之,不像杜成那般高大威武,也不像鮮于淳那般相貌粗豪,身材魁梧健壯,一看便知膂力過人。
他身高與白厚栩相差不多,都約七尺半,面色白凈,身材勻稱結(jié)實(shí),只隱隱可見凸起的肌肉,若不是此時一身戎甲,換上一襲文袍青衣,說是個習(xí)練武藝的書生,也是有人信。
商思之抱拳,一臉拘謹(jǐn)?shù)溃骸胺A殿下,卑職略通拳腳之道。殿下有令,卑職亦不落人后。”
“拳腳……”
白厚栩若有所思,自己身處學(xué)堂之中,若是學(xué)刀練槍,似乎有所不妥。若是單練拳腳,想必倒也無妨,便又問道:“你都會些什么拳腳?”
“卑職有幸,幼時曾于北地大俠孔離身邊學(xué)藝兩年,只可惜資質(zhì)有限,在一套通微無相掌上浸淫十余年,也未敢稱之有成,實(shí)在慚愧?!?p> 白厚栩嗯了一聲,道:“你那通微無相掌……有些什么厲害之處?”
商思之怔了一下,回答道:“稟殿下,這通微無相掌精妙玄奧,雖只是一套掌法,但卻是內(nèi)外兼修。如能登堂入室,摧山碎石,踏雪無痕,亦是不在話下?!?p> 白厚栩緩緩頷首道:“去外間,你使來給孤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