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青冥劫霓裳,踏雪護佳人
三聲鷓鴣啼撕破雪夜,我反手將酒碗扣在窗欞暗格。李白忽然按住我的劍柄,醉眼里迸出兩道寒星:“江霧含煞,張兄弟可要老杜的判官筆助陣?“
“詩仙的酒氣已醉倒半城宵小,何須動筆?!拔倚χ庀滦箅?,檐角銅鈴驟響的剎那,人已如離弦之箭掠向碼頭。江風卷著冰碴子往領口鉆,龍淵劍在鞘中發(fā)出蜂鳴——這是鹿翁特制的“聽風辨器“,三十丈內(nèi)玄鐵鏈的摩擦聲無所遁形。遠處烏篷船上忽明忽暗的漁火,正照著《鹿門水經(jīng)》記載的“三淺兩深“航道。
“天樞照影?!拔也戎”p點桅桿,暗語裹著內(nèi)力送進艙內(nèi)。冰面下隱約閃過青鱗反光,似是《李衛(wèi)公水戰(zhàn)錄》記載的鎖龍鏈機關。
“玉衡搖光?!芭摵熚樱厥痔糸_半幅青紗。那女子鬢間金步搖纏著褪色的紅綢——綢緞邊緣的夔紋與蘇小禾雙魚佩上的針腳如出一轍,峨眉淡掃卻掩不住頸間紫痕——分明是《霓裳羽衣曲》領舞時才會出現(xiàn)的“回雪折腰“印記。
烏篷船突然劇烈震顫,江底轟然炸起九條玄鐵鏈。鎖鏈交錯成網(wǎng),驚起的水幕里竄出十二名玄甲人,面具額心的狼首紋與史思明軍旗圖騰同源,手中分水刺泛著幽藍暗光。
“娘娘小心!“我旋身將女子護在身后,鹿皮靴尖挑起船板下的桐油燈。燈油潑灑的軌跡暗合六軍鏡“火攻三勢“,這正是鹿翁特訓半年的成果。龍淵劍擦著火星橫掃而出,正是鹿門十三式中的“燎原勢“。
第一回合:鐵索橫江
領頭蒙面人甩出鏈鏢直取女子咽喉,鏢頭雕著范陽匠作監(jiān)特有的雙環(huán)紋。我反手削斷船頭纜繩,三丈長的粗麻繩浸滿江水,龍淵劍灌注內(nèi)力掄圓劈下,劍氣激起的冰錐竟在空中排成北斗陣型。碎冰如刀,三個玄甲人踉蹌墜江,寒水頓時漫開猩紅。
第二回合:分水斷流
兩柄分水刺自船底破板而出,刺身淬的幽藍劇毒與三年前毒殺御史蘇明遠的“鶴頂藍“同源。我攬住女子纖腰騰空躍起,劍尖在桅桿借力畫圓,木屑紛飛中削出七尺劍芒。忽聽身后金戈交鳴,竟是女子以玉簪架住偷襲的峨眉刺——簪頭崩裂的珍珠里露出半截銀針,針尾刻著玄女觀禁地獨有的璇璣紋。
第三回合:暗夜驚鴻
最后五名玄甲人結(jié)成七星陣,步法暗含安祿山胡旋舞的變式。我將劍插進甲板掀起半面船板,木屑紛飛間忽見江心升起赤色孔明燈——燈面繪制的二十八宿圖,與鹿門觀密室穹頂星象完全重合。一支鐵箭破空而來,箭尾系著的瓷瓶炸開青煙,師兄蓑衣下隱約露出火紋護腕——那是九劍客中火無燼的標志。
“閉氣!“我扯下女子披帛浸入江中,濕絹掩住口鼻的剎那,竟聞到了蘇小禾特制的甘松香——這丫頭果然在暗中接應。玄甲人已毒發(fā)癱軟,蘆葦蕩里轉(zhuǎn)出艘赤馬舟,師兄的聲音裹著江風:“打油郎,玄女觀的晨鐘可不等風雪?!?p> 懷中的女子突然輕咳,半幅面紗被江風卷走。月光照在那張讓六宮粉黛無顏色的臉上時,她耳垂的明月珰突然折射出奇異光斑——這正是九天玄女“太虛神游“功法大成的征兆。我握劍的手猛然收緊——這哪里是什么太守千金,分明是馬嵬坡白綾下逃出的太真仙子。
“張公子看夠了么?“楊玉環(huán)將殘破的紅綢塞進我掌心,綢面螺子黛血書透出蘇御史特有的“蠶頭燕尾“筆勢:“請轉(zhuǎn)交玄女觀主,關乎朔方二十萬將士性命?!?p> 江風裹著無妄的漁歌飄來,調(diào)子跑得比赤馬舟還歪。這北地漢子總說江南小曲兒軟糯,可經(jīng)他破鑼嗓子一嚎,倒像塞外野狼對月長嘯。我聽著想笑,卻在望見舒州城狼煙時生生凍住笑意——那長短交錯的烽火軌跡,分明是《衛(wèi)公兵法》“鶴翼圍城“的兇兆。赤馬舟甲板上,楊玉環(huán)的素手突然攥緊船簾,金步搖纏著的褪色紅綢被江風卷起,掠過我染血的劍穗。
船剛抵岸,無缺劍柄云雷紋上的寒霜已凝了三重——這是鹿門觀“聽風辨器“練到第七重的征兆。他目光掃過我裂開的袖口:“師兄受傷否?“后頭無妄正拍著肚腩吹噓:“有我與無燼師兄在,玄甲軍算個......“
“算你腰間贅肉?“
無燼突然從糧車后閃出,指尖春筍碎屑簌簌而落,“方才誰被鐵棘箭嚇得摔進腌菜缸?“
蘆葦叢寒光驟起時,無燼已橫身擋在我面前。三支鐵棘箭貫穿他右肩,血珠濺在楊玉環(huán)的雪貂披風上,竟蝕出點點焦痕。
“接著!“無妄甩來的藥瓶刻著范陽匠紋,卻透著玄女觀獨有的甘松香。我捏碎瓶口的瞬間,突然想起八年前——糧車底的蘇小禾攥著半塊硬餅,餅上玄女觀紋路與此刻瓶身刻痕如出一轍。
“帶娘娘先走!“我撕下衣襟替無燼包扎。左肋舊傷突地抽痛——二十八年前燕尾矛的倒鉤仿佛還卡在記憶里。那夜的畫面總在雨天浮現(xiàn):七歲的我蜷在查府糧車底,聽著安祿山親衛(wèi)的狼牙棒砸碎父親書房的青瓷筆洗,碎瓷聲與此刻箭鏃撞劍的銳響驚人相似。
無缺護著楊玉環(huán)疾退,云蹤步踏過青石板時,月光恰好照亮一道陳年車轍——天寶七載冬,我就是在這里,從范陽軍的馬蹄下拽出那個渾身是血的十一歲少女。
行至海螺山東麓,無缺突然以劍鞘壓住我手腕。順著他目光望去,五丈外古松樹干留著道新鮮劍痕——切口平滑如鏡,邊緣卻泛著詭異的靛藍色。
“要說膽色,還是無塵師兄最甚?!?p> 他輕彈劍身,震落松針上的毒霜,“當年敢救玄女觀的小祖宗,今夜敢?guī)зF妃闖狼煙。“夜風卷起遠處梅林的雪沫,枝椏倒伏的痕跡竟像是那丫頭少時用樹枝在雪地亂畫的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