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玄都玉虛宮。
瓊樓玉閣,虛繁地籟,霞光縹緲,七彩蕩漾。朱欄金檻,畫棟雕梁。鳥鳴丹樹上,鶴飲石泉旁。珠簾半卷,爐內(nèi)煙香。一片祥和絢爛景象。
“你來了?”老者微笑著擺了擺手,站起身來,一旁的白鶴聽話地離去。
白發(fā)中分,頭戴玉清蓮花冠,身著玉縷金絲霓裳袍,便是當今仙廷的執(zhí)掌者——元始仙尊。
“師尊。”乾一仙君微微躬身,“徒兒今日蘊道之寶煉成,特地來給師尊看看?!?p> 說完,乾一仙君袍袖一揮,一尊三足大鼎便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哦?煉成了?”元始仙尊仔細打量了打量眼前的仙鼎,片刻后露出些許驚訝之色,“怎會……”。
“師尊,有什么不對嗎?”一旁乾一仙君有些緊張道,“今日蘊道之時,我心中莫名不安,可是仙鼎煉制出了問題?”
元始仙尊的目光仍舊死死地盯著乾一仙鼎,搖搖頭道:“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小變數(shù)。”
“小變數(shù)?”
“你可曾仔細看過這鼎?”元始仙尊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乾一仙君,目光有些古怪。
乾一仙君有些疑惑,上下打量了仙鼎一番。
“外觀威武雄渾,小世界結(jié)構(gòu)穩(wěn)定,器靈,器靈……”
“器靈如何?”元始仙尊微笑道,隨即放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師尊——”乾一仙君臉上閃過一絲窘迫,隨即昂首挺胸,理所當然道,“器靈……器靈也有!我這仙鼎煉制并無差錯,您笑什么……”
“我笑這世間的變數(shù)。”元始仙尊仍舊是一副笑瞇瞇的表情,“這六合天地間,仙道流轉(zhuǎn),萬物輪回,我皆已了然于心。唯有這世間的變數(shù),是我也無法看透的。嘖嘖,有趣,真是有趣兒。”
“我這仙鼎的器靈,是,您都看不透的,變數(shù)?”乾一仙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你見過別人家的器靈誕生之初就是這般舉止?”
“這倒……不曾?!?p> “你見過別人家的器靈誕生之初就能多悟透一條仙道?”
“這倒……也不曾。”
“你見過別人家的器靈誕生之初就敢偷聽主人與旁人對話?”
“這倒……等等,您說什么?”
——
“哎呦喂……”
錢毅一屁股癱在藤制躺椅上,大口喘著粗氣,雙手扒著躺椅的扶手,兩眼緊盯著地面,小心臟砰砰直跳,冷汗直流。
就在剛才,他的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尊頂天立地的白發(fā)青年!
明明那人身周圍是一片空曠,沒有參照物對比,但錢毅就是覺得那人奇高無比,頭頂仿佛已經(jīng)頂?shù)搅颂炜?。也就就是在那一瞬,錢毅感覺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一座大山壓住,整個身體都要被壓碎一般!
然后,白發(fā)青年就消失了。
然后,自己就嚇得癱倒在了躺椅上。
“這就是乾一仙君?”
錢毅內(nèi)心無比震驚。
自己剛剛在摸索適應(yīng)作為一個器靈的能力時,發(fā)現(xiàn)在乾一仙君沒有禁止的情況下,自己竟然可以感知乾一仙鼎的外界情況!出于對外界的好奇,他就嘗試了一下,之后耳邊便傳來了一句“你見過別人家的器靈誕生之初就敢偷聽主人與旁人對話”,再之后,就是剛剛出現(xiàn)的情景了。
現(xiàn)在細想,恐怕是自己這個主人察覺了自己的偷聽,來警告自己了!
但畢竟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器靈,堂堂仙君,應(yīng)該不會跟自己過不去吧?警告一下,也就……算了吧?
躺椅之上,已然瑟瑟發(fā)抖的錢毅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
——
“他剛剛,在偷聽我們說話?”乾一仙君疑惑道,“沒有主人的命令,器靈怎會……”
話沒說完,乾一仙君自己就說不下去了。
之前種種,已然足以證明自己這個器靈行事并不需要主人命令。
“其實你也不必過于擔憂?!痹枷勺鹦Φ?,“若沒了變數(shù),世間萬物一成不變,豈不枯燥?修行之途,多些笑聲也未嘗不好。”
“師尊說的是。”乾一仙君無可奈何道,“那,師尊若沒什么事,徒兒就先回去了?!?p> “急著回去整治自己的器靈?”元始仙尊笑道。
“師尊又說笑了……”乾一仙君不由露出一絲窘態(tài),她急著回去,心里確實有這個念頭。
“好好,我說笑了?!痹枷勺饠[擺手道,“我還真有點事麻煩你?!?p> “我要去趟外面,你代我執(zhí)掌仙廷?!?p> “外面?”乾一仙君好奇道,“世界之外,連仙君都無法久留的虛無寂靜之地,您去那里做什么?”
“我最近心里有些不安,感覺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但這六合世界之內(nèi),并無異常?!痹枷勺鸢櫭嫉馈?p> “我這器靈算不算六合之內(nèi)的異常?”乾一仙君認真道。
“這倒還不至于。”元始仙尊搖搖頭,說道,“我原本也不太確定,但就在前幾天,菩提來找我了?!?p> “菩提仙君?”
“嗯。他來告訴我,他夢到了六合破滅,一片黑暗與死寂,而源頭,就在這世界之外?!?p> “這么嚴重?”乾一仙君面色嚴肅。
大夢菩提,六合之內(nèi)推演最強的仙君,他的話,向來不會出錯。
“所以我得親自去一趟?!痹枷勺鹩沂痔撏校活w雞蛋大小的白色圓球便出現(xiàn)在掌心上空,飄向乾一仙君。
“你拿上這個,下次仙廷朝會給他們看看。”
“是?!鼻幌删舆^白色圓球,揣入袖中,面露憂色,猶豫了一下,沒有再開口。
“放心,你師尊是誰呀?!痹枷勺鹨姞钚Φ溃傲现畠?nèi),我已經(jīng)達到了修行頂峰,去外面看看也好。雖說是大兇之兆,但說不準就是為師再進一步的機緣吶?!?p> 說著,元始仙尊身周空氣中出現(xiàn)了一條條細密的裂紋,仿佛是這片空間要裂開一般。
“走了!”
撕開世界薄膜,元始仙尊邁步踏了出去,消失不見。
“師尊……保重?!笨粗媲爸饾u消失的裂縫,乾一仙君擔憂嘆氣道。
——
鼎內(nèi)世界,錢毅還在瑟瑟發(fā)抖。
一旁的金毛歪著腦袋看著他,不明所以。之前他倆明明玩得好好的,但突然之間主人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它曾嘗試往用前爪扒住躺椅扶手搖動躺椅,卻被主人推了下來。
“別碰,別碰我……說了別碰了!你還得寸進尺——”
錢毅不由得一陣煩躁。
剛剛才被乾一仙君警告了一次,現(xiàn)在自己那個名義上的主人隨時都有可能來找自己麻煩。想想那副高冷白發(fā)青年的面孔,錢毅就一陣哆嗦。自己這主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個面善的主兒……偏偏這時候,自己創(chuàng)造的這條金毛還總來煩自己,剛剛爬椅子,搖椅子,現(xiàn)在還拍我頭!
等等……
拍頭……?
它怎么夠到到我的頭的?
……
鼓足勇氣,錢毅微微抬頭。
不遠處,金毛正安靜地坐在地上,歪著腦袋看他。
頭上的拍打仍然未停。
“咕嚕?!?p> 錢毅吞了口唾沫,一陣無力感從頭頂傳到腳后跟。
輕輕扭了扭腰,錢毅順勢從躺椅上滑了下來,趴倒在地,臉貼到地上,汗珠滾落到了土壤中。
“仙君……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