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嵐一字一句的把秦斂送來的信讀完,語調(diào)里染了散不去的笑意。
言書也笑:“宛芳,你功不可沒呀,那樣一個小丫頭,短短幾天就能被你調(diào)理的國色天香??蓪?shí)在是厲害呢。”
對于這樣的話,宛芳從不入耳,撇了頭去看窗外:“話少些,像個主子吧?!?p> 不像主子的言書不生氣,轉(zhuǎn)頭去看煙嵐:“莫宇的事兒辦的不錯,人送走了嗎?”
煙嵐點(diǎn)頭:“送到安全地方了。”
言書:“嗯,那就好。等對賬日結(jié)束,林謙履行承諾后,就把姑娘給他送回去?!?p> 顯而易見,這兩起事情,背后都有七寶閣的身影。
要說起來,流言也不是完全無稽,畢竟那池塘是婉君自己要跳進(jìn)去的,只不過淹死的另有其人罷了。
偷天換日后,又慫恿著秦樓楚館幫著散播流言,有時候七寶閣的手段倒是走了兵法,蛇行鼠道無所不用其極。
言書道:“雖是找了死囚易容代替的,但好歹也算幫了我們忙。有來有往才是做生意的根本。煙嵐,該給她家里人的一分都別少了。老人家失了獨(dú)女本就心酸,按之前說的另給他們置辦一分小本生意,總要叫他們往后有所依靠?!?p> 煙嵐點(diǎn)頭道:“是,主子。”
言書道:“既然他們已經(jīng)遇見了,那青文這幾日大約也相思的不輕。也不知太傅可有什么說法?!?p> 煙嵐道:“這一點(diǎn)信上也說了?!?p> 對于小皇帝的失魂落魄,太傅倒不像一般奸臣那般迎合欣喜。
作為皇帝的師傅,他比一般的權(quán)臣更多了一份職責(zé)。因此,斷不能容忍這樣荒誕無稽的情愛。
煙嵐道:“信上說,太傅動了大怒,雖不能對萬圣之軀進(jìn)行杖責(zé),可對一同出去的小水下了狠手。拖到勤政殿前,當(dāng)著所有奴才的面打了五十大棍。到今兒還沒能下的床來?!?p> 言書嘆道:“以太傅的性子,沒有要了小水的命,也算留了余地,也不知是不是年紀(jì)大了,人也變得心慈手軟了?!?p> 棍刑這種東西,最有講就了。若是恨得急了,一二十下就能要人性命,若是有意留情,便是打上百來下也不過是個皮外傷,血淋淋的唬人罷了。
只不過,小水是小皇帝身邊用久了的人,從小跟著一塊兒長大,比一般奴才自然不同,又暫代大總管的職位,掌著皇帝近身的大小事務(wù),身價地位,自然不是一般的小太監(jiān)可以比的。
遠(yuǎn)的不說,單看先皇身邊的左祿,貼身服侍先皇這些年,雖是個太監(jiān),可誰見了不尊稱一聲祿公公,尋常官員見了,不說行禮,但也不敢輕待。
如今向安這一打,又是當(dāng)著所有奴才的面,往后他再想要管事兒,可就沒那么便宜了。
這懲罰,對小水來說可實(shí)在算不上心慈手軟。
言書笑道:“別人如何我不知道,但青文大約是要著急壞了,背地里還不定怎么罵我呢,畢竟小水是同他一處長到這么大,對他來說可不只是奴才那么簡單?!?p> 煙嵐道:“主子是為了圣上著想,你兩心意相通,又惺惺相惜,我想,他不會怪你的?!?p> 言書抬了眼,眼波流轉(zhuǎn)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有接話,只是轉(zhuǎn)頭另問道:“太傅是動了氣的,想來也不會去幫著皇上找佳人解相思,那么旁人呢?可有什么特別的心思?”
煙嵐這幾天陪著言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宅在家里,但對外界的事兒一清二楚,聽得言書問,也不遲疑,將知道的事無巨細(xì)和盤托出。
“那些家里有適齡姑娘的老臣大約都是動了心思的,這幾日,發(fā)生偶遇的左中街上來來往往多了不少人在打探消息。水公公尚在病休,其余那些伺候在皇上身側(cè)的奴才無一例外都被塞了金銀,想或多或少的得到一些關(guān)于那神秘姑娘的線索。”
“哦?”言書很有興致:“然后呢?皇上又是什么意思?表現(xiàn)出自己想找那姑娘的意愿了嗎?”
煙嵐笑道:“主子這話問的。太傅那一頓打,雖不是在皇帝身上,可卻是打了殺雞儆猴的主意。皇帝便是再動凡心,也不可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有任何表示。否則豈不是太打眼,反而壞了好事。”
言書道:“確實(shí)。伴君如伴虎的說法古來有之。從前好歹還有個伴讀幫著小水分擔(dān),如今年歲大了,伴讀也成家立業(yè),再有什么也出氣不到他頭上,倒是苦了水公公了?!?p> 話是嘆息,言語里卻有三分藏不住的笑意。
煙嵐輕咳:“主子,您這樣,算不算幸災(zāi)樂禍?”
言書摸了摸臉,恍若未覺道:“怎么?我笑的很明顯嗎?”見他點(diǎn)頭后,不由揉了揉臉,刻意板正道:“抱歉抱歉,你繼續(xù)。”
煙嵐垂了眉眼,微微扯了扯嘴角后繼續(xù)一板一眼道:“今兒丑時,一封密信從宮門內(nèi)傳出,幾經(jīng)輾轉(zhuǎn)后便到了光祿勛鄭執(zhí)中的家里,隨信一同流出的還有一張玉佩的拓片?!?p> 這也不奇怪,宮內(nèi)用人,門房掌事,本就是在鄭執(zhí)中的管轄范圍內(nèi),一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最先知道的一定就是這個光祿勛。
“丑時?”言書想了想:“昨兒晚上是誰侍寢?”
煙嵐道:“太常寺卿王騫王寰武之女王閆眉?!?p> 言書皺眉:“這太常寺什么時候又同鄭執(zhí)中扯到一塊兒去了。我記得,早兩年,先皇剛駕崩那會兒,他們還因為儀制用人問題起過不小的爭執(zhí)。當(dāng)時兩個人可是差點(diǎn)當(dāng)著青文的面兒掀桌子。怎么這么快又不計前嫌狼狽為奸了?”
話是這么說,但言書心里清楚,在官場上本就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更不會有正真的朋友。
以利相聚,利盡則散。這才是他們生存的常態(tài)。
說實(shí)話,他并沒有覺得這樣不好,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著相同目標(biāo)的人才更能明白這各中的交往是怎么回事兒。
誰都沒有真心,那么彼此也就算真心了。
他即是隨口一說,煙嵐也就隨耳一聽,并不多加評論,只是盡職的說完了剩下的事兒:“快則明日,慢則后日,鄭執(zhí)中就會帶人來接鄭姑娘回主家認(rèn)祖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