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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玉璃

三十四 傷重

公子玉璃 蚩少青陽 1110 2020-03-24 22:50:36

  上回見言書,他還是玉面公子的模樣,哪怕是被劫持了,也不見他動怒分毫。所以,當(dāng)他忽然變了臉色時,童顏錯覺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屋子,找錯了人。

  作為殲滅者,面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她竟生出了幾分不合時宜的慌亂,仿佛下一刻,自己就會大難臨頭。

  哪怕面前這個人,一句重話都沒有對自己說。

  言書深吸了一口氣,穩(wěn)了情緒后開口道:“姑娘,不管過往你與凌戰(zhàn)有什么交情,今日之后,我不希望你再出現(xiàn)在他身邊。如果再讓我看到哪怕一次,你也別想再活著出這皇城?!?p>  言書做慣了商戶低眉順眼的模樣,很少有這般語出嚴(yán)厲的時候。

  他長得溫柔,說著狠話語氣卻還算婉轉(zhuǎn),可也不知怎么了,見慣了殺戮的童顏,就在他撂下這句話的時候,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zhàn)。

  因為心亂而被摒棄許久的殺手的直覺忽然復(fù)蘇,明明白白的告訴她,眼前這個人說的這句話,不是威脅而是言出必踐的忠告。

  若是她再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或者,真的會死在當(dāng)下。

  也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恐懼,童顏在言書說完這話后,幾乎算的上奪門而出。

  醫(yī)治的方子早就擬好,凌戰(zhàn)的藥抓好了還在熬,由宛芳親自照看著,坐診的大夫卻沒有半絲要走的樣子。

  他立在那兒,垂了手恭恭敬敬安安靜靜的,半點(diǎn)也沒因為言書的語出狂妄而有半點(diǎn)詫異,仿佛只是一座石雕一般。

  直到言書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自己,他才不疾不徐的開口道:“這牛毛銀針本是粹了毒的,但凌小爺被送來時毒性已經(jīng)有了緩解,現(xiàn)下已經(jīng)沒有大礙?!?p>  聽得這話,言書才想舒口氣,可瞧著許大夫神色不見輕松,不由下意識接口道:“許大夫這模樣,看著可不像是沒有大礙的模樣?!?p>  被問的人也不賣關(guān)子,對著言書和盤托出:“閣主觀察細(xì)微。只不過,這牛毛針難處理的地方本就不在那毒上,而是因為他細(xì)如牛毛,一旦入了體內(nèi),就會隨著血液慢慢流轉(zhuǎn)全身,別說是取出了,便是固定位置也是不易?!?p>  “凌小爺身體健壯,又是常年練武,氣血比一般人更活泛些。所以這銀針游走的速度也比常人更快。若是放任不管,一旦針入心扉,便是神仙也難救了?!?p>  這許漸吉原是言老爺子留下來的人,醫(yī)術(shù)精湛,為人又沉穩(wěn)端方,從不信口開河,他說難治那便是真的難治了。

  言書默了一會兒,沉聲道:“既然只是難治,而不是不治,那我便將病人交給你了。許大夫只管放開了治,無需有什么別的顧慮?!?p>  他轉(zhuǎn)頭看著煙嵐道:“雖然那姑娘將人送到了言府,可茲事體大,凌戰(zhàn)傷成這樣,又是在大街上,圍觀的人那樣多,要想完全瞞著凌爺爺怕是不能的了。你心細(xì),替我跑一趟。只說凌戰(zhàn)在街上與人動手受了傷,因為怕爺爺責(zé)罰,現(xiàn)下正在我這兒養(yǎng)著。等好些了,再回去請罪。”

  說來說去,還是要瞞著凌老爺子了?煙嵐雖覺這樣瞞著至親有些不妥,可這兩人自小便是這么過來的,一人受傷或者闖禍,總由另一人幫著打掩護(hù)。

  這樣一想,似乎在這樣到的關(guān)頭,兩人獨(dú)自處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兒因此也沒有多說什么,領(lǐng)了命令退出了院子。

  許漸吉有些頭疼,拿著刀子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

  他會這樣,倒不是這病難治,實(shí)在是言書守在一旁,目光有些……嗯,怎么說呢?咄咄逼人?

  就這么等了一會兒,許漸吉終于忍不住了:“你看啊,三爺,這屋子里血腥,等下老夫動刀了怕是更不能看,不如您先移步到大廳,等好了再進(jìn)來?”

  這逐客令下的還算婉轉(zhuǎn),可也不知怎么了,從來聰慧的言書卻像腦袋犯了梗一般,聽不懂這話中有話,只是直愣愣的站在那兒,沒有了往日的靈光。

  “咳?!痹S漸吉無奈,只得緊了緊心里的弦,沉下呼吸,摒棄不安,履行自己作為一個醫(yī)者的職責(zé)。

  這牛毛針雖細(xì),可也是上好的玄鐵磨制而成,既然是鐵,那么要尋它只得依靠西洋來的指北針中那一枚小小的磁鐵。

  好在,這樣稀奇的東西,七寶閣不缺。

  “按照方才那下手的姑娘所說,這針一發(fā)共有18枚,我剛才探過,有十五枚扎入了肌理里面,用刀小心挑出就成,剩下的……”他晃了晃手里的磁石道:“就要靠這個吸附出來了。到時候還要麻煩三爺找人將凌小爺摁住。”

  既然趕不走,就好好利用一下吧,不然憑自己還真是不好弄呢。

  固定的銀針很快就被取了出來,元夕在言書的示意下上前抱住了凌戰(zhàn)的上半身。

  許漸吉道:“凌小公子現(xiàn)在沒有意識,銀針一旦游走,他定然會因為疼痛出現(xiàn)反射的抽搐。所以還請公子一定要摁住抱穩(wěn)了,千萬不能讓他亂動。”

  元夕手底是有力氣的,聽得大夫這樣說,心里也不敢有絲毫松懈,認(rèn)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知道輕重,許大夫只管放心下手吧?!?p>  言書立在一旁,面色與躺著的凌戰(zhàn)一般蒼白,仿佛下一秒就會暈過去。

  許漸吉的醫(yī)術(shù)很好,下手也利落,又及時撒了止血的藥草,因此,傷口薄薄的并不見太多血絲。

  言書見過的傷口并不算少,可若是這傷口若在凌戰(zhàn)身上,不由的就覺出了幾分觸目驚心。

  元夕力氣很大,摁住凌戰(zhàn)的身體不讓他掙扎分毫。

  許漸吉握著磁石,小心翼翼的檢查著,因為專注和用心,額頭一點(diǎn)點(diǎn)的滲了汗水,唯一值得慶幸的,或許也只有一點(diǎn),那就是這是個意志堅強(qiáng)的病人,哪怕昏迷著,也能極力克制因為疼痛而引起的抽搐。

  只這一點(diǎn),在許漸吉三四十年的醫(yī)者生涯中,從未遇見。想來,哪怕是世家子弟,人與人之間也是有差別的。

  ……

  原本清冽的院落,彌漫著血腥和藥草的苦澀。不管是受傷的,施救的,還是旁觀的,協(xié)助的,在這難挨的氛圍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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