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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玉璃

六 飯局

公子玉璃 蚩少青陽 2040 2020-01-08 15:25:39

  言閔只以為自己是遵了圣命來的,原也不想久留,卻不料,自己這個三弟倒還有閑心想要與自己談一談。

  同吃同住十多載,他那樣玲瓏剔透的心思會不知道自己對他幾乎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難道,一頓飯一只鴨子就想化解不成?

  言閔覺得好笑,于是便也毫不遮掩的笑了出來,其中的鄙夷和不屑,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亩伎煲绯鰜砹恕?p>  “言閣主好興致,看來這兩年倒是沒少歷練,這臉皮的厚度與日俱增,叫人刮目相看?!?p>  冷臉嘲笑諷刺,明明是兄弟,可相處起來比陌生人更不堪,這種時候,還說要談?wù)劊?p>  滿滿的惡意直撲門面,可到了言書這兒卻笑容都沒有晃動半分,還是那一雙含情眼,不悲不喜的掃過言閔刻薄的笑臉,不疾不徐的開口道:“二哥這些年在邊塞也是打了不少仗的,不知對祁國有何看法?”

  凈手的水里摻了上好的甘菊,悠悠的清香自帶了平心靜氣的功效,輕柔的語調(diào)像是一盆涼水,熨平了言閔心內(nèi)想要叫囂的不甘。

  這么些年了,言閔自認(rèn)磨煉了秉性,也不愿再去計較曾經(jīng)的那些不公,所以他來了這兒,原以為不過就是一場例行公事,也不會有什么特別的情緒,可到底還是不成的。

  這處景,這個人,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叫自己大動肝火,失了常態(tài)。

  笑聲落幕后,正襟危坐的言閔不知怎么,心內(nèi)愈發(fā)復(fù)雜起來。

  或者,他也不僅僅只是怨恨而已……

  父親去世后,自己這個做哥哥的,除了葬禮祭奠,再沒有踏進這屋子一步,那些日子,也不知言書是怎么過的。

  七寶閣那樣大的攤子,十七歲的言書說接就接了,其中的艱難困苦不難想象,可自己呢……

  軍中這幾年,家書常有,一封封的寄到軍營,漂亮的筆跡,精巧的鉛封,和營帳里頭的粗獷氣息格格不入。

  那是屬于自己那個琉璃般漂亮的弟弟特有的溫馨。

  只是言閔是個擰性子,心里有結(jié),更不想違逆自己的本意裝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所以,逢年過節(jié)的問候連帶著節(jié)禮,要么退回,要么便是被兵營里的小流氓一搶而光。

  之所以聽之任之,除卻眼不見為凈外,更是因為這些年下來言閔心知肚明,自家三弟看著弱不禁風(fēng),實際上卻是個雷厲風(fēng)行的性子,對手下從不心慈手軟。

  若說那些中看不中吃的是繡花枕頭紙老虎,那他言書就是實打?qū)嵉呐蚱さ睦?,假寐的虎,再難的事兒到了他這兒也算是盡了。

  只是這次回來,單看這臉色似乎比從前更單弱了些,也不知是不是累著了。

  不能想……

  許是過堂風(fēng)涼,素來強健的言閔不知因何輕咳了一聲,莫名柔軟風(fēng)眼色重新冷凝了起來,板正且不討喜的直瞪著言書,也不知是個什么主意。

  二哥的臭臉,言書看了這些年,早就見怪不怪了,此刻見他神色精彩,也只當(dāng)自己又哪兒叫他瞧不順眼,無奈的撇了撇嘴。

  原以為自己的問話會一如既往的石沉大海,誰知言閔咳完后,破天荒的抽了抽眼,冷聲冷調(diào)道:“七寶閣還不夠你操心嗎?平白的,又問那些做什么?!?p>  果然還是給不了好態(tài)度。

  言書樂了,面上還是一本正經(jīng)道:“我為的可不正是七寶閣嗎?靖朝統(tǒng)共便只有這么點大,奇珍異寶早晚有搜集殆盡的時候,到時候小皇帝找我要新奇玩意兒,我拿不出來,可怎么辦?再說了,言家那么一大家子,幾百口人,我不想法子擴大點生意,難不成還要等著坐吃山空嗎?”

  這話卻是胡說八道了,言家現(xiàn)有的家業(yè),便是再吃幾世也不會有山空的那一天。

  言閔在弟弟不恭不敬的提到圣上時臉色便不大好看,勉強壓了性子接著聽,卻不想言書不僅玩世不恭,不尊倫理,還異想天開到了這步田地,說起來,簡直匪夷所思。

  可他也知道,眼前這人從不會為了沒話找話而亂開玩笑,既然開了口,那定然是真的有了打算,不由皺眉:“胡鬧!你才幾歲?便是父親在時,也不敢把這主意打到這樣的天邊去?!?p>  靖朝與祁國打了這些年,哪里是一時一刻間能得安息的。和親過,也談判過,還不是禮照互送仗照打?便說他戍守的楚濛一帶吧,民風(fēng)彪悍,慣會偷襲游擊。雖不至于茹毛飲血,可也算得上蠻荒之地。

  窺一斑而得全貌,邊塞如此,這祁國又哪會是什么安然太平的所在?

  言家不過商賈之家,便是真如民間所說跟皇家沾親帶故,也不必深入那樣的地界兒給自己找不自在,更何況那民間的盛傳多是無稽之談。

  守著言家老小,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富貴日子不好嗎?

  想到這兒,言閔像是耗盡了所有耐心:“飯也吃了,東西呢?趕著回去復(fù)命。”

  言書本就不指望他能給自己指點什么,見他如此也不強留:“也不是什么要緊東西,我讓楚伯拿了在外間等你。這些年不見,他也想你的緊,你便是不愛跟我說話,好歹對他臉色好些。都是看著我們長大的老人兒了,與父輩也差不離,不要隨便叫故人傷心罷?!?p>  言閔眼睛瞪得渾圓,幾乎沒有當(dāng)場把眼珠子瞪出來,年紀(jì)不大,大道理倒是知道的不少,他確實討厭言書,可對楚伯又何曾有過半點怠慢失禮之處,倒引得他來說自己叫故人傷心。

  這臭小子,不討喜的性子還真是十幾年如一日。

  言閔憤然震袖而去,臨出門到底還是忍不住:“言家那么多人,不是隨隨便便的事兒,你身為掌舵人,好歹收收性子……身子,還是愛惜些好?!?p>  言書這幾日睡得不踏實,白日也不過是在七寶閣養(yǎng)了養(yǎng)神,此刻困倦上涌,精神也是不濟,頭昏腦漲間得了言閔這話,一時之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直看到院外韶華拼命壓低了的頭顱和微微聳動的肩膀才算回過味來。

  感情自己在秦樓楚館間的花名竟是傳出皇都飛入邊塞了?

  言書搖了搖頭,自己也覺出幾分好笑來,倚在桌子上支棱著下巴朝著外間招手:“這里好些菜都還是干干凈凈,紋絲未動的,宛芳你挑幾道自己愛吃的留著,余下的送到楚伯屋子里吧,今兒他定然是要喝幾壇的,有酒無菜,怎算的上美事兒?!?p>  這如意樓的手藝,輕易是吃不到的,韶華饞涎許久,今兒好容易逮了機會,怎能不高興,見言書沒了胃口,少不得湊上前去:“主子,那我呢?”

  言書挑了挑眉:“你?不尊二爺在前,嗤笑主子在后。你那么大本事,還吃什么飯呢?禁食一餐都算便宜你了。去,替我好好把如意樓的師傅護送回去?!?p>  韶華自知理虧,也不敢強辯,只得諾諾道了聲是,退出了大廳。

  走的遠(yuǎn)了,言書才道:“宛芳,你多挑兩道,這松鼠魚韶華愛吃,好歹給他留著?!?p>  宛芳清麗的面容微微波動,算是露了笑意,一言未發(fā),自家主子什么秉性,她這樣打小在身邊長大的人一清二楚,別人是嘴甜心苦,他就是嘴硬心軟,否則韶華這樣日日嘴欠的怎還能好手好腳的活著?

  冬日里,太陽總是落得格外早些,這時辰,天色已然大夜。

  言書揉了揉略微酸疼的脖頸,抬頭去看門外的風(fēng)景,落葉逍遙,散了一地,厚厚的鋪成被褥,看著很是暖人。

  “算起來,煙嵐今兒晚間也該回來了,可有什么消息傳來?”

  煙嵐,那是他們四個中最年長沉穩(wěn)的一個,比韶華行事妥帖,比宛芳能言善道,素來最得言書青眼。

  宛芳算了算時辰,淡然道:“是晚間?!?p>  “是嗎?”言書微微闔了雙眼,像是出了一口冗長的濁氣:“看來,終于能睡個好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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