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豫聞言，轉(zhuǎn)頭看去，笑了。
冤家路窄，果然如此。
不是別人，正是李小舅的冤家對頭王松榆。
再一想王夫子也姓王，親戚連著親戚，王松榆的出現(xiàn)就不那么意外了。
“你還能走嗎？”江嘉豫不理會王松榆的挑釁，直接問道錢之楠。
錢之楠在江仲的攙扶下戰(zhàn)了起來，微微點頭。
看著一行人要走，王家的下仆也不阻攔。
王松榆皺了皺眉頭，“你不是我堂嫂的娘家侄？怎地里外不分，自甘墮落，與這些鄉(xiāng)下人為伍？”
錢之楠一把撥開了王松榆擋在他面前的手，“姑姑方才已將拜師貼還于我?！?p> 王松榆再次阻攔，以身體擋在錢之楠面前。
“拋開我堂兄與你的師徒情分，堂嫂與你血脈相連。你做了什么出格之事，還不隨我回去認(rèn)個錯！”
王松榆向來是自信之人，除了在李錦軒面前屢敗屢戰(zhàn)之外，還未有人能讓他放低身段。
錢之楠心情本就失落，外加剛才挨了惡仆的拳頭，渾身發(fā)疼，此時更加無心與王松榆爭辯。
江嘉豫眼見兩方僵持不下。
沖著還蹲在門口看熱鬧的王夫子家的惡仆道，“還不去通知你家老爺、夫人。這到底是讓不讓人走！這天底下的路難道都姓王不成！”
王夫子和錢氏坐在廳堂之中，對著眼前的賬冊一臉愁苦，所有的家財早已在年初置辦了田地。
錢氏出嫁時的陪嫁并不算寬厚，這些年也是王夫子靠著教書養(yǎng)家，教出幾個童生，收了幾個附近富戶的子弟，方才能用的起下仆幫傭。
“老爺，夫人，門口，門口攔住了！”
一向好脾氣的王夫子皺起了眉頭，“誰攔住了誰？”
看仆人吞吞吐吐地說話都不利索的樣子，錢氏拉著王夫子道，“去看看吧！若是那個孽子……”
王夫子拉了一把錢氏道，“我知你對他早有成見，此次接他入府也是被族中三叔逼迫所致，但當(dāng)日差點把推你進火坑的不是他，稚子何辜！”
王夫子嘆了一口氣，沒有理會錢氏，越過她向前走去。
錢氏看著王夫子的背影，嘴角微抿，眼神中露出一股倔強。
王夫子的門口不多時，就圍了不少湊上前看熱鬧的鄰居。
好在這一處并不是權(quán)貴居住之地，也非貧民生活之所。
附近的鄰居大多在鎮(zhèn)子上小有產(chǎn)業(yè)，將家中子弟送與王夫子處讀書，聽說王夫子門前有人鬧事，連忙跑出來，看是否有相幫的地方。
王松榆臉色越發(fā)得意，他自認(rèn)為占著道理，先是攔住錢之楠一人不放，而后竟在王夫子家中下仆的幫助下，將江仲、李氏幾人都攔了下來。
江仲心中頗為惱怒，他本來敬重王夫子學(xué)識，認(rèn)為是自家兒子說話跳脫，不被夫子看中。
如今從王夫子家的下人表現(xiàn)看來，自家兒子聰慧，貪吃活潑過頭也不過是小瑕疵。
“大家都來瞧一瞧看一看，這家人竟然拐帶他人侄子，真是好沒道理?！?p> 王松榆充分發(fā)揮他的職業(yè)特長，幾句話就吸引了圍觀眾人的注意力。
江嘉豫摸了摸腦袋，思忖下次進鎮(zhèn)子還是要帶上六子，不然這般場合，還需要她自己上場去與人打口水仗。
“你才是好沒道理！我爹今日帶我拜師，恰逢這個小哥哥被仆人毆打，父親平日里就是熱心腸，這才上前相幫，縱然小哥哥有再多不是，既然如你所說是先生家的侄子，也斷沒有被惡仆欺辱的道理?！?p> 王松榆不屑地看了一眼江嘉豫，“你不過是個村中幼兒，不被我堂兄看中，拒收門下，這才讓你爹懷恨在心。如今還要煽動眾人，你到底是何居心！我堂兄教諭子侄，難道還要親自動手不成?！?p> 無論堂上還是堂下，王松榆都喜歡這樣從對方過往的經(jīng)歷中找出痛點，一擊必中。
只是這一招對江嘉豫沒用，旁人對她的口誅筆伐早已被她練成了盔甲。
“先生教誨不是言傳身教，小哥哥身上的青紫還未消去，若是這般教誨，誰還敢入先生門下？再說，你怎知先生不收我，不是因為我有大才，而先生怕誤了我的前途？”
稚子童言，眾人哄笑。
偏偏江嘉豫說的一本正經(jīng)。
旁觀中也有幾人為人父母，打定主意回家之后要親自看了送入王府的子弟身上是否有挨打的跡象。
未察覺少數(shù)幾人的表情略顯緊張。
“就你？”王松榆只顧著嘲諷，只見他嗤笑著指著江嘉豫，“你的字認(rèn)全了嗎？如此自信，怕是坐井觀天，不知天有多大，地有多廣?！?p> 江仲看見自家兒子被人哄笑，憋紅了臉道，“我兒子是狀元之才，你們何必嫉妒！”
站在江仲身后的錢之楠看著江仲寬厚的背影，眼中有幾分殷羨。
眾人繼續(xù)爆發(fā)出一陣高過一陣的嗤笑。
甚至有人高聲說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啊，哈哈哈哈。老哥，你要不先找個地方瞅瞅自己?！?p> 聽了這番言語，江仲的臉色更加難看，他懊惱極了，若不是他心生妄想，重回王夫子的門庭前，也不會讓兒子遭受這番取笑。
江嘉豫察覺到江仲被氣的渾身顫抖，主動拉住了江仲的大手。
大手牽著小手，站在眾人身后，毫無存在感的梁有才唇角浮起了微微笑意。
知道此事和江家人無關(guān)。咬了咬牙，錢之楠挺直了背上前道，“這位小弟自有大才，但今日他們也不過路見不平。”
“王夫子不僅是我姑父還是我的授業(yè)恩師，只不過今日師恩已斷。其中因由，皆是家事，自然不便與眾人訴說。今日之事，我錢之楠問心無愧。還請諸位口舌積德，莫要為難這對好心的父子?！?p> 不等王松榆開口，圍觀眾人就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高聲問道，“你都被逐出家門了，他們與你一道，豈不是真的如這位小哥所說，一丘之貉？”
江嘉豫撇了撇嘴，果然什么時間，什么地點，如王松榆這類杠精從來不少。
錢之楠道，“我家門從來不在這里！”
錢之楠說這番話的聲音并不高，卻讓剛好走到門口的王夫子渾身一震，到了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做錯了什么。
“楠哥兒說得對，這是我的家事。諸位還請散去吧?！蓖醴蜃涌匆姳恢車従訃〉母￠T前，狠狠地瞪了兩眼蹲在一旁的下仆。
王松榆還沒有看到江仲夫子被眾人喊打的局面，自然不肯放棄。
“堂兄，什么家事，分明是這幾個人不懷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