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太宗立朝不過幾十載,一度把周邊的附屬小國打怕了。
海上貿(mào)易并不禁止,但出海資格需要官府審批,河道衙門的其中一項職責(zé)正是出海令的審批。
持有出海令的船只每次出海,河道衙門會在規(guī)定的碼頭清點人數(shù)和出海所帶的物資,船只靠岸同樣要接受檢查。
海上損失的人手和補充的其他人口,河道衙門一一登記在冊,做戶籍核準和發(fā)放,以防止有不名人士混入內(nèi)陸。
海運帶回的貨物銀兩,官府抽其中四成維持河道衙門的運營。
駱藝馨開口就是幾張出海令,哪怕那幾張出海令原屬于她外祖家,其中利益也是十分巨大的。畢竟于清為了官聲,也不會隨意地扣押出海令,與民爭利。
駱藝馨的手里居然可能獲得出海令。
江嘉豫眼神一亮。
她曾經(jīng)研究過海上貿(mào)易,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哪怕朝廷扣去四五成,一次出海的收益足以讓她后半生豐衣足食。
只是此時眾人都在,江嘉豫自然不好多問。
暗自記下了駱藝馨外祖家的所在地,江嘉豫便纏著李氏做外婆送他們的大黃花魚吃。
“外婆的黃花魚最是好吃,味道鮮美。村長爺爺,我去打二兩酒,一會兒,你和爹爹可以放開了喝!”
小孩子機靈,大人們開心,被楊康康搞砸了的氣氛瞬間活躍起來。
駱藝馨回外祖家,還有路程要趕,再度道謝之后,飯也沒吃,就在駱家侍衛(wèi)的保護下離開。
李氏的手藝和她本人有些相像,糊里糊涂,若非村長媳婦力挽狂瀾,江嘉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好食材被做壞。
李小舅吃的尤其開心。
老村長和村長媳婦也十分欣慰,他們都是真心誠意把江仲當做自家后輩照應(yīng)。
飯桌上唯一尷尬的是梁有才。
梁有才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說。
就接到了江嘉豫飛過去的一記刀眼。
片刻遲疑,江仲開了口,“錦軒,這一次你姐夫我也算逢兇化吉。我琢磨著俺們家還是得再出個讀書人。你是不行了,天資有限,咱們豫哥兒倒是塊好材料。一是年紀小,二是繼承了我,長得俊秀,將來考中了,說不定也能被哪家官老爺榜下捉婿?!?p> 這話說得,讓李錦軒著實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
說姐夫您說得對,那豈不是要承認自己不行!
但瞅了瞅小侄子,他真的不行,長得不行,腦子也不太行。
老村長內(nèi)心深處也覺著江仲對自己的認識并不正確。
但此時江仲已經(jīng)沒得教了,找個先生教好豫哥兒是正經(jīng)事。
“讀書這事兒,我看還是呂秀才好!當初豫哥兒的名字還是他起的?!崩洗彘L連忙發(fā)表了意見。
“還是鎮(zhèn)子上的先生好,呂秀才這些年也沒考中舉人不是!”
在某些事情上,江仲十分固執(zhí)。
老村長想了想?yún)涡悴胖暗目婆e失利,也沒再吭氣。反而琢磨起江仲的話,老村長只有一個兒子,兒子也只有一個孫子,可以說得上是三代單傳。
若是可以,老村長想著讓自家的孫子和豫哥兒一起去鎮(zhèn)子上讀書。
孫子在呂秀才那里讀了兩年了,也沒見開竅。
也許真的是先生的緣故!
哪怕自己的孫子鐵富貴比豫哥兒大幾歲,萬一在讀書這件事兒上也有天賦呢!
最頭疼的是江嘉豫,她一點也不想被寒窗苦讀??!
她不是真正的男娃,也不想封侯拜相。
讀書,那是真的苦!
江嘉豫寧愿吃生活的苦,也不想有朝一日金榜題名,隔天就被送到菜市口問斬。
江仲很認真地聽取了老村長的意見,同時分享了自己在縣衙的牢獄中收集的信息,“鎮(zhèn)子上的王秀才也很有一套,去年他的學(xué)生有一個就中了童生。”
老村長道,“這事兒得好好選,要不改天把豫哥兒帶去,看看先生怎么說!”
話畢,老村長給村長媳婦使了個眼色,暗示對方到時候也把孫子鐵富貴帶去。
一句連著一句,這事兒幾乎已經(jīng)被定下。
眼瞅著自己的位置要被別人取代,梁有才嘆了一口,什么時候,他作為一個梁家人,教一個小娃娃讀書還要競爭上崗了。
“那個,我是駱公子派來給江公子啟蒙的?!边@句話在嘴巴邊上徘徊了幾次,梁有才愣是沒說出口。
這先生,當還是不當!
不當,駱家怎么應(yīng)付!
梁有才思慮萬千的時候,看到飯桌旁邊的小人對他比劃了一個“三”。
再加上江嘉豫飯碗里十分明顯的野菜根,梁有才瞬間明了,相約三更。
這么一個學(xué)生,不收也實在可惜。
梁有才決定晚上看看,這個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李錦軒看到了兩人這番小動作,恍若未見。
送走了老村長和村長媳婦,約好了第二日兩家人一齊去鎮(zhèn)子上拜訪先生,江仲拉著李氏的手滿臉喜色的坐在二人臥房的床邊。
“等我兒子將來一舉成名,我也能混個老太爺當當,我要每天喝上二兩小酒,要十錢一兩的那種!和老村長一起,再弄一盤子花生米,那才是神仙都不換的好日子!”
李氏撇了撇嘴,“等你兒子出息了,你呀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你說說這次你辦的那叫什么事兒!楊家是什么人,你不知道?還偏偏要去招惹!”
江仲的神色有些黯然。“這次不是難得的好機會可以進楊家,我本想趁機看看能不能找到當年的名冊,我也沒想到居然會弄出這樣的事情!”
李氏一巴掌拍向江仲的后背,待快要落下的時候又放緩了力道,變成了撫摸。
“我知道你還惦記著江家那事兒,只是咱們?nèi)缃褚彩峭霞規(guī)Э冢槐葟那?。若是爹娘在天有靈,也必然不希望你再這樣犯險,你也知道,當日為了救你,江家光是和你年紀相仿的孩童,都死了七八個,他們又做錯了什么!”
江仲神色的光彩一點點消散。
他的聲音有些虛無縹緲,“我始終記得靶子叔曾在我耳邊低語,若有能力,定要為江家翻案。若是咱家豫哥兒有朝一日榜上有名,那我江家或許還有一絲正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