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曉側(cè)目一看,只見從旁桌走來一位陪襯著兩三個丫鬟的年輕女子。眉清目秀,姿色瑰艷,粉黛淡抹,胭脂點染。一朵黃金芙蓉飾云鬢,一身霓裳羽衣蔽玉肌。
“見過姚川郡主,小女子名喚金伊冉。家父金赫在朝中任右丞相,家兄金朋在六部亦有一官半職,不足掛齒?!苯鹨寥秸f著“不足掛齒”,但言語之間已經(jīng)將家室炫耀了一遍。
京城之中素來不乏才子俊杰,跟不少名門閨秀、絕代佳人。而在京城里,說道“名門閨秀”第一個想起的必然是這位右丞相的女兒——金伊冉。此女不但有父兄做朝中靠山,更是蕙質(zhì)蘭心、花容月貌,無數(shù)才子俊杰為之傾心。
“見過金姑娘?!奔t葵雖心里不屑,但還是對著金伊冉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禮,轉(zhuǎn)而開始介紹,“這位是姚川郡主,扶曉,字凌夕,目前在客居我們淮王府。”
然而扶曉覺著此人無話可聊,便不為所動,繼續(xù)喝著自己的酒。
“郡主也有興致來這兒品酒作樂?對了,小女子怎的不見淮王殿下?莫不是只有郡主孤零零一人來這兒自斟自飲?那樣著實讓小女子憂心。”這金伊冉巧言令色,口蜜腹劍,“莫不成,淮王實在沒心思來陪郡主這位客人……”
扶曉懶得管她什么話里有話,還是當(dāng)她不存在。
“殿下他……今夜需要修行?!奔t葵解釋道。
“那可真是我誤會了!郡主大人有大量,可莫要怪小女子妄加揣測?!苯鹨寥接质且环o令,足以可見此人長袖善舞,腦子里小聰明、小手段不少,嘴皮子也不容小覷,但恐怕也只限于此了。什么蕙質(zhì)蘭心,充其量就是個繡花枕頭。
這么看來,扶曉對這位千金小姐就更看不入眼了。但因為嫌煩,便對著紅葵使了個顏色,示意讓她和那些隨從離遠(yuǎn)一點。
紅葵心領(lǐng)神會,對著金伊冉說道:“金姑娘,我家郡主喝的有些多了,不應(yīng)人。金姑娘還是來日再見吧。”
“是啊,小姐,我們走吧?!苯鹨寥缴磉叺囊粋€丫鬟插嘴道,“還是別和這位郡主打交道了。您不知道嗎?這位姚川郡主雖是客人,但她就憑著一紙婚約,把弟弟早就都擱置在淮王府里,這些年都是淮王在照拂著,她自己倒好,好幾年都不回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p> “芳草你別瞎講!哪里有未過門的妻子先把弟弟送到夫家去的。”金伊冉轉(zhuǎn)而對丫鬟說道,“姚川郡主定不會是這種不知分寸、不知廉恥的女子?!?p> 周圍愛看熱鬧的顧客都漸漸圍了過來,聽著這些紛紛竊竊私語。
“小姐你可真是太善良單純了!”另一個丫鬟又發(fā)了話,“奴婢聽說,這位姚川郡主可是當(dāng)年在南巡時攀上了淮王的高枝!你說這短短的南巡就定了婚約,她沒有任何背景和依仗,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居然能被淮王看上,您說她有沒有可能是做了一些……”
“不可能,我相信姚川郡主不會如此,淮王殿下當(dāng)時也年輕,很多事肯定也是身不由己。我們不該議論這些?!苯鹨寥綖榉鰰赞q護(hù)著,卻話中暗示那婚約并非淮王親定,不能完全作數(shù)。
看來這金家千金還是有手腕。讓丫鬟們扮白臉,自己扮紅臉,一方面往扶曉身上潑臟水,另一方面非但不臟了自己的嘴,反倒體現(xiàn)她的心純?nèi)松?。周圍的人也對此開始私語,有人暗中批評扶曉不守婦道、居心不良、攀龍附鳳,有人稱贊金伊冉心善無邪。
反觀扶曉,依舊氣定神閑。畢竟清者自清,更何況是扶曉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主。
“紅葵,再去打上兩壺酒,走了?!狈鰰赃€是覺得這里人多口雜,擾了她興致。紅葵也只得照做,提了兩壺就候在了門口。而她就打算把這最后一杯一飲而盡就離開。
“你看,小姐,她自己都自知理虧,待不下去了,可見這些絕非空穴來風(fēng)?!庇质茄诀咴谏匡L(fēng)點火。
“哎呀,芳草你不要亂說??!就算如此,郡主一定是有什么苦衷?!苯鹨寥酵蝗换剡^頭來,一改之前的溫婉,冷笑著說,“比如,我聽說,那個叫扶星的弟弟,好像生了什么病,成了廢人,怎么都醫(yī)不好。真是一對苦命可憐的姐弟。”
聽到這里,扶曉忽然停住了這喝到一半的一杯雪落香,將酒杯輕輕放于桌上。
迅雷不及掩耳,扶曉奮起并自腰間玉帶抽出一把青身紫紋的軟劍,猛地一揮,凜冽的劍光讓所有人的眼睛一瞬間晃得睜不開眼?;剡^神來,只見扶曉站在原地,青蓮色的雙眼露出令人戰(zhàn)栗膽寒的殺氣,一柄長劍直指金伊冉。劍身上刻著此劍之名——“鳶尾”。
沒人受傷,只是金伊冉頭上別的黃金芙蓉被劍氣削了下來,像敗葉一般落在地上。而她本人更是花顏失色,滿臉的驚恐,完全看不到了那些端莊優(yōu)雅,一屁股癱坐在地。
“你……不要……”那些丫鬟果然一樣外強(qiáng)中干,哪里見過扶曉這種一言不合動手的。
“今天是個好日子,我不開殺戒,你們也無須再給我擺弄是非,但若有人一心求死,我能保證給個痛快?!狈鰰缘卣f著,將劍收回了纏在腰間的劍鞘,走出了西鳳樓。
周圍的人也不是瞎子和傻子,都是些在深諳世故的顯貴,也看出了這其間的種種。金伊冉這位“大家閨秀”現(xiàn)在可真是“名不副實”。
見如此之狀,金伊冉便不由得壓抑不住怨怒,對著早遠(yuǎn)處的扶曉撒氣道:“有一紙婚約,就能加入淮王府嗎?莫要癡人說夢了,你這種來歷不明的女人根本配不上——”
扶曉一拂袖,就飛來一張封口符把金伊冉的嘴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終于才讓金伊冉閉上了那張顛倒黑白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