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似乎總是這樣煙雨紛紛,愁緒連綿,相思站在廊下,聽廊下的雨滴落在花盆里的聲音,陸歷今天有事,不在府中
紅玉站在相思身后,手里捧著相思那件綠色的披風,“公主,您把披風穿上吧,雖然是春天,這雨下得也太冷了,放心凍壞了”
相思側(cè)過頭看向紅玉的方向,微微笑了笑,“我喜歡聽雨,就不會覺得冷,又怎么會凍壞呢?”
紅玉沒法反駁公主的歪理邪說,她也納悶,怎么公主一到下雨天總是要站到廊下聽雨呢?每次一站就是大半天,攔都攔不住
與此同時,青石巷外,高圓正撐著一把紙傘穿梭在巷子里,因為走的太急,濺起的泥水有不少沾到了她藕色的裙擺上
高圓正怨惱著自己出來的不是時候,不寬闊的巷子里迎面駛來了一輛兩馬并駕的馬車,車棚上遮著厚厚的竹簾,看不出歸屬哪一家
霧色蒙蒙中,對面駛來的這輛低調(diào)的馬車并沒能引起高圓的注意,直到馬車駛近,她才意識到危險逼近
高圓連忙往巷子的外側(cè)退避,那駕馬車絲毫沒有減速地從高圓面前駛過,高圓驚嚇之余再次后退,手里的紙傘卻被駛過的馬車刮到了路上
高圓憤怒地喊著那車夫,后者似乎是聽到了,只見那雙馬并駕的馬車漸漸減速最后穩(wěn)穩(wěn)停在了青石板鋪就的巷子里
車夫下了馬,一看喊住自己的是個面容姣好,穿著打扮皆不俗的女子,心里有些忐忑
“姑娘,實在對不起,我家公子有急事”,車夫看了看高圓那把躺在巷子中間已經(jīng)不能再用的紙傘,又道,“這樣,小人給您賠一把傘吧!”
高圓看車夫慌里慌張的樣子,也不忍再斥責,“好了好了,這次就不找你的事情了,只是你以后下雨天駕車一定不能這么快!”
車夫忙不迭地點頭,一路小跑回馬車前,同車里的人說了幾句,然后高圓就看見里面的車簾被人掀開,一只修長的手伸了出來
車夫再一次小跑到高圓身邊,有些歉意地看向高圓,局促地說不出話
高圓打量了車夫幾眼,沒了耐性,“你不是說要給我賠一把紙傘嘛!傘呢?我要是再這么站下去,就得淋成落湯雞了”
車夫同樣站在雨中,為難地向馬車方向看了一眼,這才道,“姑娘,我家公子說,紙傘是他專用的,不外借,那個,這些錢你拿著,前邊兒右拐有家油紙傘鋪子……”
高圓一聽這話,氣就不打一處來,到底是哪個家伙這么混賬?!自己的車夫險些撞了人,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馬車上不動如山,弄壞了她的傘,還要和她講條件?這雨雖然不大,可對方居然吝嗇到連一把傘都不肯給!
“你是哪一家的?你家主子又是哪一位公子?”,高圓捋了捋額邊打濕的發(fā)絲,決定要為自己討個公道
“姑娘,你可別沖動啊,你快走吧,我家公子脾氣可不好!”,車夫幾乎是在哀求
“我沖動?你覺得是我在死纏爛打嗎?你家公子這樣的,我還真瞧不上,一把傘而已,懂不懂憐香惜玉??!”高圓大聲沖著馬車的方向嚷嚷著
車夫一個勁兒地跟她賠著不是,“是是是,姑娘,你快走吧,我家公子不會下車的,您再喊也沒用!前邊兒那鋪子也不遠,您在這兒跟我磨嘴皮子也沒用,一會兒該淋濕透了!”
高圓愣住了,她居然被眼前的車夫說得無言以對,難道現(xiàn)在是她在無理取鬧嗎?
高圓煩悶地看向前方的馬車,一把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車夫,冒著風雨大刀闊斧地走向那駕馬車
高圓掀開車簾的那一刻,和車里的人四目相對,車里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她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個身穿白衣素服的男子,面若冠玉,相貌還不算差,像極了書里邊寫的翩翩公子
可高圓想到這位公子的自私行徑,對他就再也提不起一絲好感來,高圓知道貿(mào)貿(mào)然掀開別人的車簾,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如果有別的辦法,她不會這么魯莽
“姑娘,你有事嗎?”,依偎在白衣男子身旁的女子率先發(fā)問
高圓這才注意到說話的女子,她穿著天青色的雙層石榴紗裙,頭發(fā)綰著時興的垂云髻,看上去倒是知書達禮的模樣
“我當然有事,你們的馬夫駕車不慎,把我的紙傘刮壞了,你們說該怎么辦?”,高圓已經(jīng)沒有耐心再跟車里的這對情侶費口舌
女子和身邊的男子交換了下眼神,而后笑著對她道,“古語有云,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們的車夫已經(jīng)賠禮道歉了,你又何必揪著不放呢?如果你想要賠償?shù)脑挘覀兊能嚪驔]有把錢給你嗎?”
高圓的視線在女子的臉上短暫地停留了幾秒,而后嗤笑道,“姑娘,看來你確實是讀過圣賢書的,可我看,你連最基本的是非對錯都難以辨別,你的圣賢書沒能修身養(yǎng)性,只是給了你一層偽善的外衣”
女子的臉色明顯地僵硬了,她身旁的男子立刻對高圓怒目而視,“放肆,小小女子竟敢大放厥詞,不知天高地厚!”
高圓面色不虞,任誰被這樣斥責都會覺得憤怒,她的眸子里像是起了火,心中無畏地同那男子對視著,“公子今日所言,實在是讓小女子受益匪淺,敢問公子尊姓大名,來日我也好同公子算算賬!”
男子不躲不閃,迎著高圓的目光,朗聲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寧不屈!”
“好!寧公子的話,我記住了,也希望寧公子記??!”,高圓狠狠地瞪了寧不屈一眼,哐當一聲將車簾砸下,而后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