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滿地金黃,相思坐在院子里,聽風吹落葉的聲音,不遠處,紅玉正和一群仆從交代著什么
院子里種著幾株“瑤臺玉鳳”,是她特意從楓露殿移過來的,現(xiàn)在正是花期,層層疊疊的白色花瓣纖細純凈,傲寒凌霜,她愛極了這花
“公主,都安排好了,可以出發(fā)了”,一年一度的調(diào)香大會今晚將在清音閣舉行,清音閣乃狹妓之地,公主要去,她也只能前后打點安排
“紅玉,你看見院子里的瑤臺玉鳳了嗎?”,相思閉著眼睛,細細感受著白菊的清香
“奴婢看見了,好大的一朵,美極了”,紅玉描述著那菊花的情形,臉上洋溢著笑容
“它叫瑤臺玉鳳,性喜靜,外表美麗,內(nèi)心孤高冷傲,無懼霜雪”,相思佇立花前,久久不語
紅玉見狀默默退了下去,公主的心思你別猜,連嬤嬤那樣的人物都被趕出去了,她怎敢妄加揣測公主的心思
夜幕降臨,清音閣的一天才剛剛開始。相思扮做翩翩少年郎,一走進大廳,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只他那張臉已讓人心猿意馬,折扇一搖,立刻就有姑娘撲了過來
相思嫌惡地皺眉,電光火石間,身后的思危將撲過來的美嬌娘一把推開,后者華麗麗地摔倒在地,不依不饒地哭鬧起來
樓上樓下的看客噓聲一片,紛紛責罵那大漢不懂憐香惜玉,相思循著聲音煩躁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從袖中取出二兩銀子丟給了她
二樓的一間包廂里,一名著紫衣的男子正悠然地品著茶,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玩味,這是一張典型的東方面孔,可眉宇間又透著西域人的豪放不羈
“她怎么會在這兒?”,男子挑眉看向坐在對面的女子
女子面容清秀,宛若夏日盛開的紅蓮,優(yōu)雅端莊,芳香馥郁?!肮舆@話不該問我,我一個閨閣女子,怎會知道這些?”
男子勾唇一笑,對面的女子有輕微的失神,“王姑娘好伶俐的口齒,在下佩服”
女子眸色清冷,“當是我佩服公子,難道公子就不怕她認出我們嗎?”
房間里的氣氛突然凝滯,男子不再說話,取了茶盞起身去看樓下的情形,漆黑的瞳孔里風起云涌,須臾又歸于平靜
月上中天,酒過三巡,清音閣里卻是最熱鬧的時刻,甜膩膩的脂粉味道混合著酒香彌散在空氣中,相思有些胸悶
調(diào)香大會將于子時開始,今年又有西域商賈加入,屆時定是奇香羅列,香氛氤氳,千金難求
相思推開窗,冷風灌進來,好受了許多,聽聞大會每年都會推出許多神秘的熏香,更有不可言傳的特殊功效
這扇窗子正對著后院,相思聽見遠處的花叢里傳來一男一女低低的說話聲,那男聲有些熟悉,似乎是,陸歷
對話很快結束,最終她也沒能聽出那女子是誰,只聽男聲道,“你先回去,結束了我便去找你”
女子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羞怯,三分期許,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后院又安靜下來
相思緩緩蹲下,抱緊自己,現(xiàn)在這樣沒什么不好
思危在外面稟道,“公子,大會開始了”
相思應了聲,起身理了理衣衫和思危一道去了大廳。大廳里人頭攢動,中間的大圍欄里坐著香料業(yè)界的幾位翹楚,圍欄外則擠滿了三教九流的看客
二樓臨時搭建了許多隔開的小房間,專供達官貴人享用,相思斥巨資有幸占得一隅
在相思未曾注意到的斜對角,一個紫衣男子一直在打量著她,他的眼里帶著濃濃的興味
相思搖著折扇,專注地聽著,這副模樣,旁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思危掃視一周,自然發(fā)現(xiàn)了那個紫衣男子
多次警告對方后,思危俯身在相思耳邊低語幾句,相思皺眉,道,“現(xiàn)在不能走,待那奇香展出后,我們再走”
思危很是擔心,對方絕非善類,他不由握緊了手中的劍。男子見了這一幕,唇角微微勾起,沖著思危邪魅一笑
圍欄里,五種奇香一一展開,最后一味,格外的神秘?!按讼忝麨槭苫辏Ч麖姾?,過于兇狠,乃是禁香”,一個須發(fā)盡白的老者緩緩走了出來
“噬魂的制香師數(shù)年前已死于非命,這世間僅存兩瓶,老朽手中這一瓶乃師尊所贈”
樓下有人問道,“另一瓶呢?”
老者沉吟許久,才道,“另一瓶在制香師手中,可如今已不知所蹤”
相思對噬魂很感興趣,若是能從老者那里多探聽些消息,這一趟也沒白來!相思帶著思危匆忙下樓,老者已走出大廳
二人一路追至后院,那老者竟不見了。只聽噌地一聲有利刃破空而來,相思忙矮身躲在一邊,激烈地刀劍碰撞聲在院內(nèi)響起
相思懸著一顆心,暗暗后悔,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雙手合十祈禱上蒼保佑他們能安全離開
“閣下是哪位?為何與我動手?”,思危有些不敵對手
“自然是因為,我們都想要那樣東西”,紫衣男子習慣性地邪魅一笑,反手拿劍朝思危刺去,思危退無可退,劍鋒閃著寒光向他逼來
思危狼狽倒地,劍鋒在距他心口一指寬處穩(wěn)穩(wěn)停住,“你輸了,若是想活命,就帶著她快走”
男子說完就轉身離去,相思聽到打斗聲歇了,才從石頭后面鉆出來,“嚇死本寶寶了,思危,你就感謝我剛才向上蒼祈禱吧”
思危神色落寞,難掩疲憊,“是,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他攀著劍從地上爬起,伸手去扶相思
相思推開,反手扶住了思危,邊走邊說,“傻大個,都說患難見真情,你能豁出性命來保護我,我很感動”
思危的身軀有一時的僵硬,“公主待小人不薄,小人奉圣上之命,職責便是保衛(wèi)公主”,小人心甘情愿,這后半句他只能永遠埋在心里
相思眼眶微微發(fā)紅,“自露珠走了之后,我誰也不敢相信,后來又出了嬤嬤的事,我真的是驚弓之鳥”
思危靜靜地聽著,如果可以,他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可從來事與愿違
馬車已經(jīng)在門外等著了,相思扶思危上了車,馬車絕塵而去。馬車停在公主府,一直跟著馬車的紫衣男子才悄無聲息地離開
清音閣,后院,“公子,你方才去哪兒了?”,女子清靈的聲音在黑暗中撕開了一道口子
“這不是你該問的事”,紫衣男子拂袖而去,站在原地的女子面容哀傷,喃喃道,“魏征,她若是知道是你害了她,不會放過你的”
男子腳步驀地站住,背影蕭瑟,“王薔,你越矩了”,濃濃的夜色很快將一切都吞噬
這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你知曉我的情意,卻親手在你我之間劃出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王薔站在夜色里,凄然一笑,她是誰?人前喚她王姑娘,王家幼女王亦然。人后惹他生氣了,他喚她王薔,身世低微的孤女,天啟派來大梁的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