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惜別

　　天氣越來越好，暖暖的春風(fēng)裹挾著青草的氣息吹遍了大梁的每一個角落。太陽已經(jīng)升的很高了，相思躺在樹下的一塊大石頭上享受著難得的日光浴。

　　常青樹的葉子已經(jīng)長出來了，嫩綠的新葉在陽光下輕輕地?fù)u擺，滿樹的新葉在相思身上臉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光影。

　　相思嘴里咬著一棵狗尾巴草，枕著胳膊去看天上云彩變幻的形狀，天空中的幾只燕子你追我趕玩的起勁兒，一會兒俯沖忽然又拉直身體像一道箭般射向天際。

　　遠(yuǎn)處，山下的田地里，農(nóng)戶們正忙著給土地翻土，體型龐大的老黃牛拖著沉重的犁在田間地頭劃出一道又一道直線，偶爾哞哞叫幾聲表達(dá)自己的辛苦。

　　大人們忙著鋤地翻土，幾個扎著朝天辮的頑童就在田埂上玩起了泥巴，一會兒又去追蝴蝶了，孩子們總能找到有趣的東西，玩的樂此不疲。

　　一個年紀(jì)稍大點(diǎn)兒的男孩，脖子上掛著貝殼，趕著牛去后山吃草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芈曇舭殡S了一路。一片耕地，匯聚了一家人對來年的全部期待。

　　春光融融，到處生機(jī)勃勃，山間冬眠的動物也都蘇醒了，野貓整日里不停地叫著，春天不僅是人們播種希望植物生長的季節(jié)，還是動物們尋找配偶繁育下一代的季節(jié)。

　　山間這幾日可熱鬧多了，草叢里不知名的蟲子嘰嘰咕咕地叫著，樹上山雀也放開了歌喉宣告著春的到來。

　　相思在樹下睡得安然，忽然感覺身邊有人，相思緩緩睜開眼，便看到陸歷背對著自己靜靜地站著。

　　少年站的筆直，寶藍(lán)色的衣服很襯他的膚色，可這樣安安靜靜地站著卻顯得格外的落寞。

　　相思站起，兩人都沒有說話，帶著陸歷去了前院，石桌上放著露珠泡的茉莉花茶，淡淡的香氣讓人很舒服。

　　“今天天氣可真好，你今日怎么得閑了？”相思拿起茉莉花茶，輕抿了一口。

　　陸歷的臉上很沉靜，“我要走了，去邊關(guān)，邊關(guān)換防每五年一次”

　　相思品茶的動作頓住了，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有很多話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太陽被一塊飄來的浮云遮住了，相思覺得眼前有些灰暗。

　　“怎么會去那么遠(yuǎn)，戰(zhàn)事不是快結(jié)束了嗎，李將軍不是都要回京了嗎？”，相思靜靜地望著陸歷。

　　“前些日子天啟和大梁議了和，事后天啟撕毀合約突然偷襲，李將軍受了傷，圣上大怒，派了安平侯去替換李將軍”，陸歷分明說的很輕，相思卻覺得五味雜陳。

　　“所以，你在一同前去的隊(duì)伍中嗎？”，相思問的很小聲

　　“是，天下危亡，匹夫有責(zé)，我自認(rèn)還算有些用處，便請纓去了”，陸歷說到這里淡淡地笑了，像是自嘲，又像是無奈。

　　事態(tài)如此，相思早已無話可說，只能笑著對陸歷說一句，“陸大哥可要平安歸來，人不都說禍害遺千年嘛，長成你這樣的已經(jīng)算是妖孽了”

　　陸歷似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竟然愣住了，“我，妖孽？”，很顯然，每日只知練兵的陸公子并不知道這個詞的含義。

　　陸歷并未過多糾結(jié)于此，他想隨后可以問問自家小廝。他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放到相思面前，“算是臨別禮物了，你應(yīng)該用得上，收好”

　　說罷陸歷就要起身，相思反應(yīng)過來匆忙站起，拉住他，“你等我一下，我有東西給你”

　　相思從室內(nèi)取了東西回來，拉著陸歷的手，把那顆小小的舍利子放在了陸歷的手心。

　　“我這個公主真的很沒用，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相思緩了緩繼續(xù)說道，“這顆舍利子是母后在相國寺替我求的，聽說相國寺很靈的，希望你平安歸來”

　　春風(fēng)很暖，面前的小姑娘還是那么英氣明媚，風(fēng)吹起她的衣擺，似乎她并不是天之驕女，也不是傳聞里那個飛揚(yáng)跋扈的大公主，只是自己認(rèn)識的那個會看著自己發(fā)呆的小女孩兒。

　　“放心吧，我會把你的舍利平安帶回來的，若有急事就去恒源票號找吳掌柜，保重”陸歷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相思看著陸歷靈敏地避過寺中的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里。她有些難受，似乎什么東西在變得不一樣。

　　天黑了，相思還坐在常青樹下，一個人坐了好久，有些出神，白天巍峨挺拔的群山在晚上就變成了一道道難以逾越的藩籬。

　　“公主，晚飯好了，咱回去吧，外邊兒涼”，露珠站在旁邊陪著相思，自打陸公子走了，自家公主就開始在石頭上發(fā)呆。

　　“露珠，我沒事兒，就是有些事兒沒想明白，想明白了就好了”，說著便挽上露珠，一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