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拼湊真相
出獄一別再遇故人,阿讓這些日子來第一次爽朗的笑,“三少,近來可好?”
知道下人出來買東西的時間本來就沒多少,沒給聿讓敘舊或者寒暄的時間。三少拉了人就近找了個陰涼,把自己知道的沒添油沒加醋的問了來。
三少還抱著僥幸心理,萬一不是他娘造的孽呢?即便真是他的,萬一他娘是遭人脅迫的呢?
“你家開鐵匠鋪的,是不是一個許牙婆給你家找的長工?”三少沙沙的聲音問。
“嗯?!表沧屇请p單大眼更亮了。許牙婆,許三少會是巧合嗎?
“你看是不是這個?”三少拿了幅他娘的畫像給聿讓認(rèn)。
畫像是他手下的一個伶俐孩子畫的,字識的幾個,三少就安排了他擺攤,寫書信畫像,價(jià)錢便宜掙得不多養(yǎng)兩三個和他一樣大的還成。
“沒錯?!表沧寗帕勘憩F(xiàn)得很平常,畫筆談不上好,勝在抓住了許牙婆的特色,上寬下窄,像個錐子。
聽著三少的描述,與自己的經(jīng)歷兩相映照,聿讓慢慢拼湊出接近真相的事實(shí)。
父親去的不明不白,尸骨也沒個蹤影,聿讓不想回了聿府大宅,呆上一年半載,稀里糊涂的嫁人了事。這個所謂的上流社會女人的宿命,連浮萍都不如。到時候想拋頭露面、尋根問底只怕比登天還難。
何況在聽聞了父親不屑憎惡的只言片語,還有知道小叔的遭遇下,在聿讓眼中大宅早就猶如張開了血盆大口吃人不吐骨頭的兇獸。
后來聿讓和聿定去了聿府,事實(shí)證明,她前面的疑慮不是沒道理的。
專程找了許牙婆,聿讓央著對方幫忙,找個好的能學(xué)到真本事的活計(jì)。她還把自己身上僅有的碎銀子給了許牙婆當(dāng)好處。
繡坊,兩日試工,第三日去簽契約,提供食宿。繡坊的東家是宮里出來的有頭有臉的人物,親和得很,居然答應(yīng)了可以收留聿定。聿讓當(dāng)然保證了今后好好做事,周圍的大人笑成一片。
有了大宅的那次不快之行,聿讓出來都帶著聿定。
除了繡工,聿讓一得空就忙忙叨叨的收拾,勤快的很,很討人喜歡。
那兩日聿定都跟著,沒了以前的吵鬧,安安靜靜的坐在那,看的出他的開心。安安靜靜的美男子在女人堆里,怎能不讓人喜歡呢?
當(dāng)時,聿讓開心不已,一切都按照自己計(jì)劃的那樣發(fā)展了。
聿讓記得那夜母親雖有對自己的不舍,卻比平時都收拾的精致,還換下了白色的孝服,早早打發(fā)了家里的小的們吃了去睡。
這幾日,她和小叔不在家,壓根母親都沒發(fā)現(xiàn)。事實(shí)是何暖比聿讓出去的更早,回來的更晚。
聿讓平日在家照顧小叔,跑腿打掃的忙活慣了,不覺得難為。拿了小小的繡花針倒比父親掄鐵錘難上萬倍,左手上扎的針眼可不少。兩日試工,真的累極,然后早早的睡了。
第三日,許牙婆與聿府的車夫同一時間來,聿讓并沒有多少意外。當(dāng)初許牙婆把事情應(yīng)承下來的時候,就商量過的。叔侄兩個打算的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簽了契約,大宅完全棄了她們,最壞的結(jié)果卻是他們怎么想也沒想到的。
許牙婆看上去和那車夫相熟的樣子,兩人攀談起來。起先那車夫聽說要先去趟云秀坊,還老大不愿意。許牙婆就取了前兩日聿讓給的碎銀子,自己又添上了點(diǎn)。
一車四人皆大歡喜的上路。
等醒了,聿讓就在醉玲瓏的后院柴房里了。開始希翼搬出聿府的身分,對方能有所顧忌的放了自己,只換來周生無情的唏笑。
不給吃喝的餓了三日,身邊還有小叔要照料,聿讓就讓自己努力適應(yīng)打雜下役的身份了。
關(guān)于自己和小叔的昏迷,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早飯的問題。最大的嫌疑還是新來中年文士樣的管事和伺候的侍女,他們也只是聽命行事,背后的人是誰?和娘親每天要見的人是同一個人嗎?那娘親和弟妹是否安全?一定是大宅的人。娘親是自己一行人出了街角才趕回來的,也只停了馬車和自己親近囑咐了一番,說是今日也啟程趕回外祖家,就作別了。娘親總說,按說本該親自送了自己回大宅才安心,只是大宅的主母萬分厭棄她,怕連累了自己。聿讓當(dāng)時更加堅(jiān)定了,自己學(xué)習(xí)一技之長的路是對的。
“許牙婆就是我娘親,她收了人好處,把你和你小叔賣到玲瓏閣,你只是稍帶上的。誰出的錢,我娘死活不說,還嘴硬那是職業(yè)操守。醉玲瓏對你們很滿意,又給了我娘不少好處。銀子都讓我娘賭了個精光?!痹S三少身上那股子雜糅到一起的別扭氣質(zhì)沒了影,這會成了癟了的氣球,皺了吧唧的可憐相。
事情的始末,聿讓并沒有多少吃驚。被賣這事,聿讓表面上再平常,腦子里也會把事情翻來覆去的琢磨,直到條理清晰明了,三少這次來只不過是把陰謀的始末提前揭示而已。毫無保留的信任別人,有了裂痕,然后會如何?
許三少的長相,跟他娘還是有幾分相像的。“或許,我該記恨你娘,這件事上是人有心為之,沒了許牙婆,也會是張牙婆、王牙婆。只是你娘用起來剛好順手而已?!?p> 話音落,三少才抬起頭,黑丫頭眼中并無恨意惱意,“你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說。”三少把胸脯拍的咚咚作響。從未有過的,許三少覺得自己在聿讓面前,矮了一截。
“嗯呢,我可沒忘了,我們可是一起患過難的獄友。”聿讓說話時,笑了笑。這種笑三少在牢里就見過,安靜平淡,三少才覺得自在些。
路上又說了各自的境況,聿讓拜托了三少去她家看一下,還有再聯(lián)系的法子才散了。分別時許三少又回歸成自玉樹臨風(fēng)的翩翩佳公子樣兒。
成長,是別人永遠(yuǎn)無法身臨其境的體悟;孤獨(dú),是告訴此刻的自己是誰,做著什么,該如何做。夢想,在何處,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