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馬面魚
雪兒驚得小臉都紅了：“哥，我眼睛才眨了兩三眨，一條魚，就這么整完了？我從來沒看見過這么厲害的手法，容石縣最高級的廚師，比你也差遠了。今天是不是在做夢？”
雪兒小時候跟娘參加過有錢人的婚宴，見過容石縣最高級廚師的操作。
秦天笑笑：“容石縣最高級的廚師？給我提鞋都不配！信不？”
話音未落，一條精牛肉漂凈血水，去筋去膜，刀下已經(jīng)被切成整齊劃一的薄片形，拉刀法一前一后，錯落有致，看得人賞心悅目。
牛肉隨即被倒入碗中，用鹽、料酒、姜、蔥腌漬。
經(jīng)過短時間腌漬的鱸魚上鍋旺火燜蒸。
另一只鍋里，旺火將空鍋燒成冒出幾縷青煙狀態(tài)。
雪兒急了：“哥，你到底會燒不會燒？鍋都冒青煙，你是要先倒油還是先倒牛肉？”
秦天笑著：“傻丫頭，鍋先燒熱，再用冷油過一過，這樣牛肉不會粘鍋底?！?p> “哦哦哦?！毖﹥嚎床欢僮?，不敢吱聲了。
秦天迅速往熱鍋里倒入冷油，手腕一抖，油過遍鍋底，倒出，留少量于鍋內(nèi)。
待油呈泛小氣泡狀態(tài)，約五成熱，將牛肉片倒入，“滋”地青煙串起，腌漬過的牛肉香味四溢。
秦雪“咕咚”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望著秦天眼花繚亂的操作。
幾秒鐘功夫，牛肉便被炸成了表面酥狀，秦天用漏勺將它們撈出，并不換油，而是略微倒些出后，便將干辣椒、花椒放入，右手點過，輔料在鍋中被翻炒，更加濃郁的香味溢遍了屋內(nèi)。
他將牛肉片倒入，炒勻，加入湯料、十年陳紹興花雕、少許糖。加蓋燜燒，待燒開透熟后，放入辣椒粉、孜然炒香。隨即放入紅油、味精、香油，翻炒均勻，裝盤，撒上芝麻。
盆中，牛肉呈暗色，青椒呈翠綠色，干辣椒紅得鮮艷，白芝麻宛如白雪點點。
“咕咚、咕咚！”
秦雪咽口水的聲音，怎么也抑制不了。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孜然牛肉，已經(jīng)不會說話了。
丫頭內(nèi)心的震驚，是無法用言語表述的，單看這菜的外形，簡直就是一副搭配完美的藝術(shù)畫，牛肉暗色帶著一些神秘之感，青的紅的白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那是菜嗎？
說話間，鱸魚也已蒸熟，秦天將它端到灶臺上，在它身上鋪上少許蔥絲、蔥白、姜絲。洗凈鍋后，將油加熱呈即將燃燒狀態(tài)，然后均勻地灑在魚身上的輔料之上。
“滋滋”的聲音不絕于耳，伴隨著這聲音，魚香被發(fā)揮到極致，絲絲縷縷鉆入人的鼻孔。
“偶的媽誒！”秦雪猛拍了下額頭，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
“媽回來了，叫那么大聲干啥？”隨著說話聲，門被打開，老媽和老爸同時出現(xiàn)。
兩人的鼻子，同時往空中嗅了嗅，雖然沒看到廚房里的菜，但這香味，已經(jīng)使唾液止不住地生發(fā)不已。
“爸媽，哥炒的菜?！鼻匮g呼雀躍地，從廚房里端出牛肉、鱸魚，“哥變廚神了，我就說以前你們老罵哥不學(xué)習(xí)、瞎折騰什么蛋炒飯，現(xiàn)在看看，哥炒的菜真不賴呢！”
“炒這么好？快趕上飯店廚師手藝了。哪兒來的錢？”老爸老媽是相當(dāng)震驚的，不過他們不懂廚藝，只感覺和飯店廚師炒的差不多。
“自己攢的，手藝自己研究的?！鼻靥鞌Q著瓶竹葉青出來，“爸，給你喝的，酒香挺醇，比你自己釀的香多了?！?p> 秦天撒了個謊，他沒打算把請假去飯店當(dāng)廚師的事告訴給爸媽，雖然瞞不長久，但能瞞多長就瞞多長。
現(xiàn)在爸媽肯定不會答應(yīng)他去找工作，等自己干出成績來，他們就會理解了。
一家子盡管有些懷疑，但終究抵擋不住美味的誘惑，開始大吃起來。
秦雪風(fēng)卷殘云，也沒見她吐魚刺。
“哥，太太太太……太好吃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兩個字，好吃?！鼻匮M嘴的牛肉，含糊著說，“如果要四個字形容，那就是頂頂好吃。”
“好吃就都吃完，哥以后天天給你做。”
“已經(jīng)吃撐了?！鼻匮┐_實在翻白眼了，剛才一頓操作猛如虎，用力有些大。
秦天嘴角帶著笑，伸筷嘗了嘗自己的手藝。
跟前世巔峰狀態(tài)差太遠了。當(dāng)然，家里的煤氣灶、炒鍋、炒勺以及菜刀等，都不合手，這菜，只能代表自己六七成功力。
九十年代初的容石縣，孜然牛肉還沒被引進來，因為市場上沒有現(xiàn)成的孜然買，所以秦天是跑了好幾家香料店，挨家配方、碾磨而成，這也影響了菜肴質(zhì)量。
“秦天！”
樓下，傳來熟悉的聲音，是秦天小學(xué)、初中的一個死黨，叫馬余，因為他爹是做海鮮生意的，小學(xué)時秦天給他起了個綽號：馬面魚。
縣城里，秦天和兩個人最要好，扁頭、馬面魚。這三人都是小學(xué)、初中的同班同學(xué)，中考后，秦天和扁頭考進了二中，馬面魚進了技校。
馬面魚的專業(yè)比較牛：叉車專業(yè)。
人各有志，就像秦天天生喜歡烹飪一樣，馬面魚天生喜歡大型機械。八十年代末期，經(jīng)過改良好的現(xiàn)代化叉車被引進容石縣，馬面魚當(dāng)場就震撼了，從此立下遠大的人生理想：開叉車。
馬面魚的爹是跑海鮮生意的，滬市京城輪番跑，但也沒見掙多少錢。
“在，上來。”秦天吼道。
不多會兒，門被推開，一個長得挺英俊的男生，略帶靦腆地出現(xiàn)了：“叔叔阿姨好，嘿嘿，嘿嘿，雪……雪兒也在啊？”
秦天抽抽鼻子：“馬面魚，見了我妹妹不用緊張，我妹再找不到婆家，也不會找你馬面魚，死了這條心，你就踏實了?！?p> 老爸老媽都笑了：“秦天，小馬挺好的，你咋說話呢？”
秦天：“就不想老妹嫁這種人！干啥不好，開叉車？”
馬面魚對秦雪有意思，大家都知道。
于是馬面魚臉色變得墨黑，鼻孔里躥出一道冷氣，只不過一個“哼”字沒出聲而已。
“秦天，我爸請了幾個廚師吃飯，你去不？”
秦天一頭霧水：“你爸請廚師吃飯，關(guān)我鳥事？”
馬面魚也沒個好臉色：“你熱愛烹飪技藝，蛋炒飯又炒那么好，兄弟一場，今天我爸請縣里名廚，我怎么也得帶上你，讓你見見世面也好。如果你能拉上名廚的關(guān)系，你廚藝還不得一日千里？”
原來人家一腔好意。
然而容石縣的餐飲水平，秦天已經(jīng)了如指掌，還用得著見世面？
“馬面魚，算了吧，我在家陪陪妹妹。”
“秦天，我費了老大力，這才給你空個位置的。像這種機會，你一輩子都遇不著。走了走了，我都跟我爸說了，你不去，我也沒面子的，連個人都請不動，會不會辦事？”
秦天有些沒轍，馬面魚完全出于好心，自己不去，確實挺掃他興的。
他起身穿鞋：“話說馬面魚，你爸怎么想到請縣里名廚吃飯？”
“咳，我爸哪有這閑心啊，他做海鮮生意的，又不炒菜。都是縣里即將要開張的那個貴豪大酒店……”
“貴豪？半年內(nèi)就要開張的那家？”秦天想起今天上午快進容石飯店時，見到貴豪有直幅給掛了下來。
“對，貴豪的廚房總監(jiān)，是從外市聘請來的，跟我爸認識?？倧N說要了解一下容石縣烹飪界到底處于什么水平，就讓我爸約了縣里一些有名的廚師一起聚聚?！?p> “哦?！鼻靥爝@才明白，原來是貴豪大酒店總廚作東，讓馬面魚的老爸出面組織，“誒馬面魚，容石飯店的廚師你爸請了誰？”
“唉，甭提了，咋有這么巧的事。本來請了兩個水平最高的，一個是丁廚師長，一個是燒1號灶的趙師傅。沒想到今天趙師傅住院了，丁廚師長說趙師傅跟他手足似地，白天沒空，晚上他必須去醫(yī)院。兩人這就不來了?！?p> 原來如此。
“那……其他人有沒有請，比如賴志前?！比绻@貨在，秦天就不打算去了。
馬面魚不知道秦天在容石飯店鬧騰的事，有些詫異地搖搖頭：“秦天，容石飯店的廚師，你怎么脫口叫得出名字？不過也是巧，我來叫你時，我爸說丁廚師長剛推薦了一位，什么名兒我忘了，但不是你說的那個，肯定不姓賴?！?p> “走！”秦天打開門，“雪兒你安心在家學(xué)習(xí)，記住沒?！?p> “知道?！毖﹥阂婑R面魚來，早就躲進自己房間了。
“下樓梯小心。馬面魚，下午我沒去上課，你咋不早點來叫我呢？”
“老秦啊，下午我來了三趟，你在家嗎？”
“哦對，我騎著自行車滿縣打轉(zhuǎn)?！?p> “你家該裝個電話了，以后省得我來找?！?p> “你來，不就想看看我妹妹么？”
“秦天，以后在你妹妹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好么？”
“不行！我妹再找不到婆家……”
“打住，請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