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一疏冷哼一聲:”你輪回兩世,記憶殘缺,忘了我過去給你說過的話,你既已傳承了我族圣力,豈會由你任意妄為!上一世不行,這一世也不行!我不反對你愛上靈族以外之人,可任何人都可以,夜族不行!尤其是他,更是休想!”
“為何?”佰仟云睜大眼睛,語氣激動望著一疏:“為何他不行?”
“既然忘了,我便再與你說一遍?!币皇杩粗矍疲骸熬鸵驗樗且棺?,是我們靈族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的那位轉(zhuǎn)世夜神,他的父親,殺死我父,讓我靈族一脈幾乎滅族,你道你們身處的靈界和靈族從何而來?這圣樹又是從何而來?上古那一場浩劫,只留下我一人,我?guī)ё咦迦藲埢?,幻出靈界,以我父之軀化作圣樹,重生我族人殘魂。我耗盡一身修為,設了結(jié)界,將我族隱于三界之外,以自己為源,供養(yǎng)我族人繁衍生息。這才有了靈族今日。所幸天道輪回,那夜族野心勃勃,大開殺戒,終引起諸神之怒,將其一族盡滅,就算那夜神輪回萬次,他也難逃孤生詛咒,終身自帶寒毒,沒有人可以近身,更無法婚娶延后??赡?!”一疏怒氣難掩,望著佰仟云憤然說道:“你卻枉顧靈族規(guī)矩,忘卻靈族深仇大恨,竟然與他結(jié)合,還……”一疏冷眼看著佰仟云的腹部:“還有了孽種!”
佰仟云本能的用手護住自己的腹部,后退了兩步,一疏的話,讓她驚恐不已,雖然完全想不起前世曾經(jīng)聽過這些,但此刻她似乎知道了原因,為何他們的結(jié)合會遭到全族的反對,為何靈族沒有黑夜,為何炫月生于極寒之地,卻沒有父母親人,為何他會寒氣逼人。佰仟云心中,沒有一疏那樣的仇恨,也不知道在上古之時,兩族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可那些都是過去之事,若是將這些仇恨和執(zhí)念,生生世世的綁縛在后人身上,那何時才是盡頭?
“夜族,才是這天地間,最萬惡黑暗的族群,他們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你身為靈族圣女,既已經(jīng)突破清明,就該通透,將那些不值一提的情意放下,拋開執(zhí)念,以守護靈族為重。你是否是因為受他蠱惑,迷了方向,才會犯下如此大錯?”
“不是!”
一疏一愣:“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是受誰迷惑,才作此選擇!”佰仟云眸光閃爍,眼神堅定:“我突破清明,是天意使然,與我放不放下情意無關(guān)。我是有執(zhí)念,可我的執(zhí)念,與前輩不同,我所作所為,皆是因為情意,我愛他,無論他是誰,靈族也好,三界之人也好,夜族也好,是什么人轉(zhuǎn)世也罷,只是因為是他,他是炫月,天意注定我們會相遇,會相愛。我遵循內(nèi)心,不傷害任何人,只為能與他在一起,哪怕修為盡廢,靈力全失,我無怨無悔。我也愛惜靈族,愛這里的每一個人,我深知圣女之責,所以我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催長圣果,重生寒徹守護靈族。”佰仟云望著一疏,冷靜自如:“我不知道前輩當初創(chuàng)立靈界,修煉圣女心經(jīng)之時,是何種心境!在我的理解中,我所有的突破,都是來自于愛的執(zhí)念,一生不曾有過害人之心,世事皆循因果,不落對錯,也許這就是我的因果,前一世,我放棄了他,讓他魂飛魄散,這一生,他為了我,極盡呵護,不惜抽出真元,護我于萬空谷不死不滅。我數(shù)百年后記憶全無,仍舊能對他一往情深,前輩讓我放下,如何放下?”
一疏身形微顫,厲目看著佰仟云,一言不發(fā)。
云幕塵表情變幻不定,此刻的佰仟云,面對質(zhì)疑和責問,對方還是靈族先祖,她竟能如此的鎮(zhèn)定自若。這個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印象,漸漸的在他心里,變得可望而不可及。
“執(zhí)念,其實是個好東西!”佰仟云淺淺一笑,環(huán)視四周:“前輩不也是因為要守護靈族的執(zhí)念,才創(chuàng)就了這一方天地么?晚輩今日能站在前輩面前,難道不是因為前輩的執(zhí)念嗎?”
一疏一怔,嘴角勾起冷笑:“好一副伶牙俐齒!”
“我并非質(zhì)疑前輩的初心,前輩所做之事,仟云心里欽佩,換著是我,也定會如此,說不定更甚??晌也皇乔拜?,無法體會您心里的愛恨情仇,前輩也不是我,不知我心中所愿。愛也好,恨也罷,不都是自己的執(zhí)念嗎?所作所為,均與外界他人無關(guān),不過都是尋求內(nèi)心安寧,給自己一個交代罷了!”
“你以為你一番說辭,我便能應了你嗎?”一疏嘴角泛起苦笑:“你說的對,既是你的因果,想必你也該有覺悟,我也是你的因果,任何的后果,都是你應嘗的?!?p> “仟云知道?!卑矍频f道:“前輩堅持自己的想法,理所應當。可仟云也會竭盡全力,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你要反了嗎?”一疏呵斥道:“難道說,你為那炫月,要與靈族為敵?”
“晚輩沒有這么想,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我也不想屈服任何人,為靈族,為他,為了自己,還有我腹中的孩兒,我也會拼盡全力一試。”佰仟云緩緩跪地,望著一疏:“懇請前輩,不要重復當年悲劇。我靈族天性崇善,不造殺孽,凈處界外,對世人尚且悲憫,為何就容不下一人呢?十日之后,便是我與炫月相約之期,不管我重生寒徹成功與否,他都會尋來,屆時,還望前輩網(wǎng)開一面,讓我與他說明?!?p> “哈!”一疏一聲冷笑:“你在威脅我嗎?他炫月夜神轉(zhuǎn)世又如何?就算我沒有真身,元神將滅,我也不會讓他得逞。我看出來了,你是心意已決。放心,我不會對你如何,也不會讓他傷我靈族半分,只是他若敢來,我定不會留情。還有,你腹中之子,斷不能留!”
佰仟云一震,忽地站起,眼生怒氣:“難以置信,這是你說出來的話!我原以為,我自小崇拜之至的靈族先祖,是一個心懷天下,悲天憫人的善良女子。想不到,她竟是一個滿心仇恨,為了一個不知道多少輪回的執(zhí)念,不惜去殺害一個未出生孩子。今日一見,這傳說中完美至極的一疏靈女,不過如此!”
“仟云!”云幕塵見她一臉的憤然,與那一疏對峙而立,心里一栗,提醒她道:“不可對先靈無禮!”
“是嗎?”佰仟云掃了一眼云幕塵,那冷峻的眼神同樣讓云幕塵一震:“幕塵哥哥,我并非無禮,只是有感而發(fā)。先靈一疏,我敬重她為靈族舍身大義,也許是我期許太多,我無法做到之事,又何必要求前輩盡善盡美呢!今日各有立場,均無對錯,前輩如何做,我毫無怨言。晚輩如何,也希望前輩不要怪罪!”
一疏眼神一凝,表情變幻不定,忽地拉過云幕塵:“云小子,這里沒你的事了?!闭f話間手指往上一指,只見剛才跌落的地方,裂出一道口子,云幕塵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一疏拋了出去。
洞內(nèi)瞬時便只剩下佰仟云和那靈女一疏,不對,應該是一疏的元神。
佰仟云猜不透她的意圖,下意識的一警覺,立即聚氣護體。
一疏見了,冷笑一聲,卻未有任何動作。
“你笑什么?”佰仟云問道:“你是想將我禁錮在此處嗎?”
一疏并不理會佰仟云,不僅如此,身形漸虛,慢慢又變回一個幻影,那幻影漸縮,竟回到了那顆靈珠之中。
“喂!”佰仟云有些莫名不安:“前輩,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又回去了?前輩……”
任憑佰仟云呼喊,那靈珠不為所動,只是隱隱的泛出紫色的光芒,也未有一絲聲息傳出。
佰仟云深吸了一口氣,心里暗笑,這一疏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不管了,她態(tài)度那么堅決,無論她作何決定,都要小心應對,且先調(diào)養(yǎng)生息,攢足精神。佰仟云放下疑慮,盤腿坐下,抬手調(diào)息,閉目打坐,漸入虛空。
在那虛空之中,佰仟云肆意造象,幻出各種場景,不知不覺,自己竟然是置身紫荊峰上,一草一木,閑亭宮闕完全相同,別無二致。唯一不的是,幻境里空無一人。佰仟云走進清月宮中,環(huán)視著殿中的物件,這里沒有他,輕靠床榻,也沒有記憶中那如雪如蓮的味道傳來,心里一酸,眼淚緩緩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