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凝原本想要和顧慕宇一起演個沒有任何配角的舞臺劇,誰知道竟因為喬嘉言和白羽晨的兩句話成了現(xiàn)在這種場面。無奈之下,只能站在舞臺的側面,黑著臉唱著歌。
而舞臺的正中央。
雖說宋思音和顧慕宇從初中就認識,關系還不錯,但是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還是頭一次,兩人都不免有些緊張。
“呃,那個那個顧兄,啊不不,梁兄梁兄……”宋思音聲音都有一些發(fā)顫,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再,再來一次?!?p> 顧慕宇在一旁,也是滿頭大汗地焦慮著,死死按住自己才不至于說錯話。側臉一看,宋思音竟然比自己還緊張,便強壓下內心的緊張,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就咱倆這關系,你緊張啥?!?p> 就因為咱倆這關系我才緊張啊。
宋思音隱隱感受到放在頭上的手默默顫抖,抬頭一看,顧慕宇正一臉燦爛地盯著她,心中的緊張感頓時消失了大半,于是大著膽子抬起手來拍了拍放在自己頭上的,正發(fā)著顫的,顧慕宇的手,笑著說道:“那你也不許緊張哦?!?p> 顧慕宇哈哈大笑了兩聲,雙手叉腰道:“那我們開始吧?”
宋思音重重地點了兩下頭,說道:“嗯。”
“等會兒,你倆先等會兒?!卑子鸪客蝗慌艿脚_上來,情緒有些激動地說道。
剛想轉身的宋思音被他著實嚇了一跳,又因為身上穿的長袍是臨時在服裝店租的,比她的身量長了一大截,一腳踩到了袍子上,重心不穩(wěn)地向前栽倒。
宋思音見一旁也沒有能扶的東西,剛倒下時的慌亂一瞬間消失了大半,認命地閉上眼睛,雙手捂臉,等待著疼痛一刻的到來。
過了幾秒,意想中的疼痛感并沒有來到,反而感覺脖子有些拉扯地疼痛。
原來,是顧慕宇見她快要摔倒,一時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她的衣領。顧慕宇并不是故意的,而她的領子恰好在顧慕宇抬手便能接觸到的地方。
“咳咳……”宋思音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腳底發(fā)滑而一次次失敗,紅著臉喊道:“顧慕宇,你想勒死我嗎?咳咳咳,快放手啊……”
呆在原地的顧慕宇一時間竟有些恍惚,聽到宋思音的呼喊后才反應過來,換了個手,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懷里,問道:“沒事吧沒事吧,對不起,我,我剛剛忘了……”
宋思音紅著臉靠在他懷里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見他一臉愧疚地道歉,不禁“噗嗤”一笑,搖頭道:“沒事,還要謝謝你呢,要不然我就摔地上了,那樣才尷尬,不過,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卑子鸪颗c二人迎面站著,拿著一小摞A4紙笑得直不起腰來。
宋思音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倚在顧慕宇的懷里,鼻尖縈繞的草莓味洗衣粉倒成了升溫劑,燙的她趕忙掙脫了出來。
顧慕宇有些尷尬地笑著摸了摸鼻尖,轉身對白羽晨傲嬌地說道:“你可別笑死,我可不想身上背負一條人命?!?p> 白羽晨的笑意不減,所幸直接坐到了地上,拿起手中的A4遞給顧慕宇,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覺得咱們那個歌不好,連夜找了一首,你們看看怎么樣?!?p> 顧慕宇彎腰接過A4紙,對著正在一旁捂著臉發(fā)呆的宋思音招了招手,說道:“思音,過來看看,白羽晨找的歌?!?p> 宋思音尋著草莓味來到顧慕宇身邊,顧慕宇將A4紙放到她剛好能看到的地方,說道:“楊花落盡子規(guī)啼?這不是李白寫給王昌齡的詩嗎?”
“哦,這首歌我聽過,旋律優(yōu)美,也確實很適合梁山伯與祝英臺這種勝似知音的關系,又是離別,也很應景。”宋思音說道。
白羽晨雙手撐地站起身來,說道:“不錯,嘉言也是這么說的?!?p> 只有顧慕宇一人,皺著眉頭不確定地自言自語道:“你們確定嗎?梁山伯與祝英臺,李白和王昌齡……”
白羽晨送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他。
“那,李舒凝同意了嗎?”宋思音有些擔憂地問道。
白羽晨點了點頭,說道:“雖然她不是很樂意,但關系到班級榮譽,她這個班長還是點頭了而且還強制了很多人來與她集體合唱……”
這難道是她轉移生氣點的方法?宋思音有些愧疚地在心里想著。
“怎么了?你好像很擔心李舒凝。”顧慕宇問道。
“?。俊彼嗡家粲行┬奶摰乇荛_他的目光,問道:“有嗎?同學之間,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吧……”
顧慕宇見她目光閃躲,眼神飄忽,知道她不想說,便不在追問,只是笑著湊到宋思音的耳邊小聲說:“那,你也多關心關心我唄?!?p> 你知道時間靜止是什么感覺嗎?
那一刻,宋思音明白了,因為她的大腦也停住了,縈繞在腦海的就只有顧慕宇平穩(wěn)溫暖的呼吸。
宋思音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窗外血紅色的夕陽,突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切有些朦朧的錯位,好像在她某天夜晚的夢中出現(xiàn)過一般……
顧慕宇畢竟也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說完這句話后,亦是面紅耳赤地站在原地。
于是這場排練就變成了兩人站在舞臺中央并肩看夕陽。
頗有一些“夕陽紅”的既視感。
“喂,那兩位七八點鐘的太陽,你們站在那兒干啥呢,快開始啊?!卑子鸪糠畔碌炎釉谂_側喊道。
經過這幾天的接觸,宋思音突然覺得白羽晨也很有趣,并不是一開始她認為的那種高冷學霸。
當然,現(xiàn)在在她心中,顧慕宇才是最有趣的那一個。
時間總是過的那么快,尤其是快樂的日子。這些天宋思音他們以排練節(jié)目為理由逃了不少自習課,過了幾天神仙一般的日子。
所以,當聽到元旦過后要月考時,宋思音覺得自己死定了,是那種慘烈但不悲壯的死。
“好了,這幾天抓緊看看,有什么不會的可以來問我。而且,你文科不是還不錯嗎?!鳖櫮接羁粗桀^耷腦,趴在欄桿上的宋思音,不禁出聲安慰道。
宋思音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你知道理科加起來不到一百分的痛苦嗎?再加上一個數(shù)學,這得多少個文科才能補上來啊?!?p> 涼風在回字形的教學樓里來回踱步,突然像發(fā)了瘋似的直沖宋思音而來,吹得她眼睛酸痛,鼻尖發(fā)酸。
顧慕宇也趴在欄桿上,因為身高的緣故,他只能彎著腿駝著背,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
“我給你講個笑話吧。某人騎車,聞路人狂吼:go,go,go……心想我也會唱,便接道:奧來奧來哦……話音未落一頭栽進溝里,路人罵道:告訴你溝溝溝還騎,是不是傻!”
宋思音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并不是笑話多好笑,而是……顧慕宇的趴在欄桿上的樣子和他的肢體動作,實在是忍不住。
見宋思音笑了,顧慕宇也跟著笑了起來,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宋思音心里某個地方一瞬間變得特別柔軟,直起身子來,說道:“好了,快回教室吧,吹這么長時間的冷風一會兒該感冒了?!?p> “遵命。”顧慕宇雙手握拳,對著宋思音作揖道。
“那走吧,小宇子?!?p> “嗻?!?p> “哈哈哈哈……”
元旦晚會就在這樣緊張而又歡快的氣氛中到來了。
宋思音和顧慕宇穿著灰藍色的袍子,在體育館中簡易的幕簾后面面相覷。
其間不斷有人撩起酒紅色的幕簾進進出出。
幕簾前與幕簾后簡直就是兩個世界。幕簾前燈光亮的刺眼,每個人都在盡力表演,意圖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舞臺之上;幕簾之后,燈火闌珊,只能隱約看到對面人模糊的影子。所有人都懶懶散散,或坐著偷偷玩手機,或站著聊天發(fā)呆,意圖消除心中的緊張感。
這也許就是做人的無奈吧,縱使自己再緊張也必須要克服。
狹小的過道中,突然跑過一群身著白裙的窈窕女孩兒,宋思音趕忙退后幾步,生怕耽誤了她們上場。
顧慕宇就在這時悄悄靠過來,借著黑暗攬住她的肩膀,說道:“到時候如果忘詞了,就憑印象編幾句,我能接住的?!?p> 不說還好,一說宋思音便感覺大腦之內一片空白,仿佛之前看的不是臺詞,而是一張白紙。
“后悔嗎?”腦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宋思音抬頭看了看顧慕宇堅毅的側臉,他手心的溫度透過灰藍色的袍子,直達她的內心。
怎么會后悔呢?
當時的情形宋思音已經不太記得了,只記得那天的聚光燈很亮,亮的刺眼,原本空白的大腦里本能地就蹦出了臺詞,當然這得益于背的熟。還記得那天結束后,熱烈的掌聲和十班同學們的吶喊。這足以讓一直默默無聞的宋思音熱淚盈眶。
讓她記憶最深的,還是最后與顧慕宇的那個對視,那時的歌也很應景:“倘若相知即相惜,昭昭明月無比,何問何懼能與你……”
梁祝雖是悲劇,但他們不問不懼,相知相惜,這也許就是這個故事流傳千年依舊動人的地方吧。
因為,感情是想通的。
透過顧慕宇如水的眼眸,宋思音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寫的真好,何問何懼能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