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將二人送到了離學校最近的醫(yī)院,宋思音和喬嘉言也緊隨其后,就像躲避偵探的小偷一樣,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刺激著宋思音的嗅覺和聽覺,她也像得了病一般,雙腿有些微微發(fā)軟地向前走著。
“你……擔心顧慕宇還是白羽晨?”喬嘉言見她臉色蒼白,腳步虛浮,不禁擔心地問道。
聞言,宋思音愣了幾秒,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擔心誰更多一點。按理說,應該是更擔心白羽晨多一些,可現在她卻一直想著顧慕宇。一邊是自己有些暗戀的人,另一邊是最好的朋友,宋思音的心中突然亂了。
沒辦法,她只好撒謊道:“我當然是都擔心了?!?p> “哎?你們兩個怎么來了,正好過來看著他倆我好去交費?!壁w明推門而出,對著宋思音和喬嘉言招了招手說道。
宋思音被他嚇得一哆嗦,喬嘉言趕忙握住她的雙手,禮貌地回答道:“好的老師,我們不太方心過來看看。”
看著趙明矮胖的背影,宋思音心中有些發(fā)虛,眼前是那天和顧慕宇在餐館時一閃而過的那個背影……
病房內。
宋思音扭扭捏捏地走到病房中央,思慮良久才挨著顧慕宇的床邊端坐著,眼睛卻止不住地瞄向白羽晨打著白色石膏的手腕。
顧慕宇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著自己被掉的高高的小腿,一言不發(fā)。
刺骨的疼痛從小腿處傳來,沿著脊椎骨逐漸蔓延到了心中。
他扭頭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宋思音,心中燃起了一簇怒火。
唉,算了。
“你過去看看白羽晨吧,他傷的也不輕?!鳖櫮接钔蝗晦D過頭,語氣平靜地對宋思音說道。
被道破心思的宋思音嚇了一跳,連忙收回自己的眼神,慌亂地回答道:“不是,我……”
顧慕宇扯了扯因疼痛而微微泛白的嘴唇,說道:“去吧,我沒事兒。”
宋思音不確定地抬頭望了他一眼。
顧慕宇轉頭避開她的目光,冷冷地說道:“過去看看是他傷的重還是我傷的重,去吧。”
宋思音點了點頭,又給他倒了一杯溫開水才慢吞吞地踱著步子走到白羽晨的床邊,有些局促地繳著衣角問道:“你感覺怎么樣?”
白羽晨笑了笑,回答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顧慕宇應該比我更嚴重一點?!?p> 聞言,宋思音突然心中愧疚,不禁回頭看了一眼生無可戀的顧慕宇。
“我為什么要感到愧疚?明明兩個人都看了啊”。宋思音有些無語地想著,不禁為自己的搖擺不定而氣憤。
“誰說的,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倒地的時候疼得呲牙咧嘴,哇哇直叫。”
顧慕宇連忙側過頭去,對一旁的喬嘉言說道:“嘉言,扶我出去走走吧,屋里太悶了?!?p> “你腿剛包扎好不能亂動的?!彼嗡家籼嵝训馈?p> 顧慕宇假裝沒有聽見她的提醒,自顧自地掙扎起來。
“多呼吸新鮮空氣有利于心臟復活?!?p> 喬嘉言趕忙跑過來扶住他。宋思音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原本到嘴邊的話突然噎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很是難受。
“怎么了?”剛關上門喬嘉言便問道。
顧慕宇抽回自己的手臂與她拉開了一些距離,在最近的座椅上坐下來搖了搖頭,說道:“沒什么,出來透透氣?!?p> 喬嘉言嗤笑一聲,抱著手臂倚在墻上,調侃道:“這里更悶好吧,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而且剛剛你的態(tài)度,不怕音音生氣?”
“她才不會生氣,現在她的心思全在白羽晨身上,怎么會生我的氣?!鳖櫮接钛鲋^,瞇著眼盯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有些委屈地說道。
“哦,原來是吃醋了,怪不得要心臟復蘇呢。”喬嘉言瞇著眼睛,語氣曖昧地說道。
顧慕宇臉上紅了紅,十分不屑地說道:“我吃醋?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吃白羽晨那家伙的醋,他沒資格。”
喬嘉言搖了搖頭,心中嗤笑。
裝吧你就,裝吧,看你裝到什么時候。
“你這么喜歡她,難道就這樣放手了嗎?”喬嘉言問道。
“不放手又怎樣,四年了她都沒喜歡上我,難道指望現在能喜歡嗎?!?p> 顧慕宇低著頭,語氣淡淡的,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喬嘉言不以為然:“我看她還是很關心你的,說不定是她喜歡你,自己卻沒感受到呢?而且她好像對白羽晨也沒有多喜歡,頂多算有好感?!?p> 聞言,顧慕宇突然轉頭看向喬嘉言,不確定地問道:“真的?你真的覺得她對我很關心?你別光點頭,舉個例子,舉多一點。”
喬嘉言無語_。
“當然了,她一來就先看你,而且你們倒地的時候,她第一個關注的也是你。”
“真的?”
喬嘉言點了點頭,沉默了幾秒又問道:“我很好奇,是什么讓你喜歡了音音這么長時間?我沒有其他意思啊,就只是好奇而已啊。”
顧慕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那次,我磕破頭之后她哭著用自己的衣服替我擦血的時候,又或是更早,我也說不清楚?!?p> “磕破頭?”
顧慕宇點了點頭,眼睛看著窗外開的正好的白桂花,緩緩開口道:“是啊,很多年前的事了,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竟然喜歡了她這么多年……”
窗外秋風拂過,吹開了醫(yī)院長著磚紅色銹跡的平開窗,帶入一室的桂花香氣,滋潤著少年的心事。
“就在她身邊看著她,看著她天天開心,歲歲勝意,我就心滿意足了。”
是啊,少年時代的喜歡不就是如此嗎?如此純凈,如此美好。如同麻紙上的一滴水,隨著時光的腳步,漸漸暈染變成半透明體,全都寫在了臉上,刻在了心里。
就像這桂花香一樣,濃郁不張揚。
惟愿君安好。
……
宋思音坐在白羽晨身旁,耐心地剝著一個圓滾滾的橘子。原本完整的橘子皮被蠻力拉扯開來,細碎的水珠一瞬間噴涌而出,竟將那蒼白的白熾燈光反射地五彩斑斕。
整個屋子里頓時充滿了一股甜甜的橘子味兒。
“給,吃點橘子吧。”
為了方便起見,宋思音并沒有把橘子皮剝離開來,而是連帶著一起遞給了白羽晨。
“謝謝?!卑子鸪空f道。
宋思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頰紅云密布,甚至隱約能聽到胸腔中“咚咚”的心跳聲。
“哎?我們兩個是不是還沒有加微信?”白羽晨吃著橘子有些吐字不清地說道。
被酸的眉頭緊皺。
橘子皮還是青的呢,看來不是一般的酸。
宋思音連忙點頭,說道:“好像是?!?p> 白羽晨一把拽過床頭的黑色書包,在里面胡亂摸索了一陣,拿出手機來,問道:“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我,我掃你。你等我一下?!彼嗡家羰置δ_亂地拿出手機來解鎖。
不知為何,在白羽晨面前,宋思音總是顯得有些遲鈍,確切地說,應該是有些慌亂。
連開鎖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
“叮?!?p> “好了……”白羽晨拿著手機突然激動起來,問道:“你也喜歡海綿寶寶?”
“是啊,海綿寶寶多可愛?!彼嗡家艋卮鸬?。
“就是啊。每次別人加我微信的時候,都會笑話我幼稚,你還是我遇見的第一個也喜歡用海綿寶寶當頭像的人呢?!?p> 宋思音心中樂開了花,雖然她知道這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甚至對陌生人都可以講出來。
但她還是很開心。
“你們兩個聊的不錯嘛?!鳖櫮接钔崎_門就看到了這令人窒息的一幕,不禁酸酸的說道。
白羽晨激動地坐起來,舉起手機高興地說道:“我才不幼稚呢,宋思音也喜歡海綿寶寶,你敢說她幼稚嗎?”
“她是女孩兒,你也是嗎?!鳖櫮接顚χ藗€大大的白眼兒,不屑地說道。
白羽晨不甘落后,立馬回懟道:“那是,誰跟你一樣,一副不惑之年的樣子。”
見到顧慕宇,宋思音竟然有些心虛,連忙起身將他扶到床上,把腿掉好。
喬嘉言將外套搭在宋思音的身上,無奈地說道:“得了,你倆慢慢吵,我和音音先走了。”
“這么快就走了嗎?不再坐會兒?”白羽晨將最后一瓣橘子塞進嘴里,含糊地問道。
“坐會兒?”喬嘉言說道:“我不覺得在醫(yī)院坐會兒是件很好的事情,況且你們兩個下午可以不去上學,但我和音音可不行。”
臨走時,宋思音又回頭看了一眼吊著腿的顧慕宇,囑咐道:“別再亂走了,好好養(yǎng)傷。”
“遵命。你們路上也注意安全?!鳖櫮接钚ξ貙χ嗡家艄傲斯笆郑H有地痞流氓之姿。
宋思音被他逗的“噗嗤”一笑,隨后邁出了病房門。
“我們的音音今天心情不錯呀。”喬嘉言打趣道。
宋思音突然很神秘地拿出手機來,擺在喬嘉言的面前,說道:“我今天加上了白羽晨的微信哦,感覺自己離他又近了一步,好開心?!?p> “這就開心了?顧慕宇天天給你帶早飯也沒見你這么開心?!眴碳窝哉f道。
宋思音收起手機來解釋道:“那不一樣,顧慕宇是我哥們兒,況且我會把錢給他的?!?p> 喬嘉言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說道:“那有的人可要傷心咯。”
“嗯?誰傷心?我們還沒吃飯呢是吧,去吃牛肉面怎么樣?”宋思音完全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只關心自己的肚子。
“好,管他傷不傷心的,我們吃牛肉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