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看到了?!”王虎得意的走到架子旁,輕撫起虎皮,“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白虎,通體沒有任何多余的雜毛,等過二天把這虎皮獻上去,村里今年日子應(yīng)該會好過些。”
“獻上去?”
“你不知道?!蓖趸⒌哪抗獍档聛恚巴跎闲录{了貴妃,鄰國東陽來的公主。適逢生辰,需舉國同慶,任務(wù)也就下來了。等把這皮子送去城府,村里也就不會被刁難了。”
他再次撫摸了下光滑,紋路勻稱的白虎皮,“若沒遇到它,村里派下的進貢任務(wù),真不知該如何完成?!?p> 司昊看了看虎皮,目光終于停留在緊緊扒在王虎肩頭,似乎時刻在等他扭頭,就一口撕爛他喉嚨的成年白虎身上。它目光流露出了憤怒傷心,與骨瘦嶙峋的羸弱身子極不搭配。
“大哥,坐吧。”司昊倒出一杯酒,遞過去。“這老虎是在哪里獵到的?村子附近,我看,應(yīng)該還算安全吧?”
王虎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后招呼著司昊,“先吃,趁熱嘗嘗這野豬崽肉,肉質(zhì)鮮嫩著呢。”
然后他看到司昊擺手拒絕他倒酒,遂又給自己滿上,繼續(xù)說道,“當(dāng)然不在村附近,當(dāng)時我和馬老頭兒走了三天,一路也沒遇到什么值得進貢的,就隨手獵了些野兔狍子,想著要不要先回村,換個方向再碰碰運氣?!?p> “你猜怎么著?”王虎語氣忽然興奮起來,“可能是我們烤野兔的香氣被這牲畜聞見了。馬老頭兒剛看到它時,嚇得差點跳起來。等我回頭一看,它藏在一顆百年老樹后面,只露個頭出來。”
他狠狠撕咬下一塊野豬肉,繼續(xù)說,“那虎眼圓瞪,卻是直勾勾看著火架上泛著油香的幾只野兔。我們已經(jīng)摸住身邊的弓箭,長刀防身了。卻是不敢亂動?!?p>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又飲下一口老酒,“畢竟憑那虎頭就能看出它已至壯年。更何況那林子里從沒出現(xiàn)過猛虎。我當(dāng)時就想著,能逃命就夠了。然后,它慢慢從樹后走上前來?!?p> 司昊看了眼白虎。它的悲劇應(yīng)該從現(xiàn)出全身那一刻,就不可避免了吧。
“萬萬沒想到,小兄弟,萬萬沒想到?!蓖趸⒑鋈煌W S值沽硕露?。“我從沒見過那么瘦弱的老虎。那時馬老頭兒馬上興奮的說,瞧那虎皮,沒一點雜毛,雖不至油光亮滑,可是白虎啊,毛色稀有,又是只病弱的,這下不用獵鹿了,獵了這頭交上去,一整年都太平了?!?p> 嘆了口氣,“等我們真的把它獵倒剝皮準(zhǔn)備分肉時發(fā)現(xiàn)...它哪是病弱,它就是餓的?!?p> “餓的?”司昊終于開口,他向外看了一眼,可惜天已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出來,“大哥,我從山下上來時,看到這山頭到處都是樹林,林子里怎么說也應(yīng)該有野獸供它捕食吧?”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若是十年前,不,就是五年前這里是決絕不會有老虎出現(xiàn)的。這幾年每年要求上貢的毛皮和肉都在翻番上漲。附近的鹿狐狍子能殺得都殺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才說,要不是遇到這白虎,今年的貢品,尤其是這新寵貴妃的生辰貢品,我們是....很難交出了。被我們獵了也好,解脫了它,拯救了全村?!?p> 王虎不再吭聲,悶悶喝起酒來。
司昊也一時無言。王虎說的是對的。即使不被獵殺,這老虎也瘦到看起來很難捕獲靈活的小型動物,比如野兔。而它,慢慢走向人類村莊,即使不在三天后被獵殺,或者僥幸逃過這方向,看樣子也撐不了多久的。
也許這都是命吧。可它,為何會糾纏住王虎呢?
“大哥,你是在哪里獵到的這白虎?”
“村子?xùn)|面,三天腳程...”酒壺已見底,吐出這幾個字,王虎倒在桌子上,呼呼睡去。
可惜了,沒辦法和這老虎交流。司昊夾起一筷豬肉,慢慢嚼起來。想被獵戶獵殺的動物萬萬千,怎么這只就偏偏一直纏在他背后。若不幫王虎驅(qū)散走這虎魂,現(xiàn)在只是他年幼的女兒受影響生病,日子久了,怕是他父女二人都要遇上惡事。
吃好飯,司昊把王虎扶上床去,把剩下的豬肉端去廚房,回到小院中,從胸口掏出指環(huán),戴入食指輕喚,“姐姐?!?p> 巧笑倩兮。看到曉月,司昊腦子里不禁又出現(xiàn)那一夜旖旎,雙頰隱隱發(fā)熱。
穩(wěn)了穩(wěn)心神,他簡略的和曉月講了白日里種種,然后問道,“姐姐,你可以去那白虎出現(xiàn)的附近看看么?也許會有什么線索?”
曉月沉聲應(yīng)到,“好的?!比缓笕ノ蓍T口看了眼王虎,和趴在床頭盯著他的白虎。轉(zhuǎn)身離去。
等到曉月的身形消失在夜幕之中,司昊坐在門檻上,抬頭望月。
剛從她臉上看不出絲毫異常,仿佛那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莫非她什么都不記得了?
想想自己喝酒那次醒來,除了頭痛,和隱約看到曉月的笑臉,聞到幽幽的香氣,好像還碰到什么...
他忽然打個寒顫。
月光更加皎潔,撒下來的寒光開始如絲般繚繞住司昊。
他起身走回屋里,帶上門,鉆到王虎身旁的鋪里,想著,那后面的,應(yīng)該是錯覺吧....
被褥里熱氣逐漸升起,他試圖回想著酒后的事情,同時開始否認那錯亂的回憶,逐漸,在王虎的鼾聲中沉沉睡去。
“醒醒?!币粋€聲音在耳邊輕語。
司昊揉揉眼睛,待逐漸適應(yīng)周圍的黑暗,他才看清是曉月回來了。
一個翻身下床,悄悄走到屋外,虛掩住門,“姐姐,有發(fā)現(xiàn)么?”
“喏?!睍栽聸_廚房門口努努嘴。
之見門邊墻角下,放著一個大竹筐,筐底墊著些細樹枝和雜草——應(yīng)該是曉月做的,里面探出二個腦袋,一個通身雪白,月光落下從它背脊折射出柔和的白光,另一個白棕相間,即使是臉龐也是一半白色一半棕色。
“小老虎?!”司昊一驚。
“嗯,我看到它們時,似乎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也不知能不能救的活?!睍栽侣曇粢击?。
“待他醒來,我去問問,白日里我好像看到有幾只羊,也許能有些羊奶?!?p> “嗚……”一只小老虎忽然發(fā)出點聲響。
白虎驀然出現(xiàn)在竹筐邊。